第11章 雪岭夺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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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凌云！”陈默长老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黑铁木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前有欺凌石磊致其伤残，后有擅闯剑冢撒野毁坏禁制，如今竟为了一朵冰莲，就对三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外门弟子下此毒手！这等暴戾恣睢、视同门如草芥的心性，哪里还有半点天选少宗应有的气度与担当？！”
旁边侍立的几位执法堂核心弟子都深深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他们早已听闻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心中同样充斥着愤怒与不忿，却也心知肚明，这位被宗门寄予厚望的天选少宗背后有掌门玄阳子真人全力护持，想要让他得到应有的严惩，恐怕难如登天。
“走！随我去紫霞殿面见掌门！”陈默长老霍然起身，须发皆张，语气斩钉截铁，“此事绝不能再姑息养奸！若再如此纵容下去，宗门的法规戒律将形同虚设！弟子寒心，人心离散，我青云宗千年传承的根基亦将动摇崩坏！”
紫霞殿内，檀香袅袅。玄阳子正凝神审视着手中那份记载着“冰魄丹”炼制之法的古老丹方，听到陈默长老压抑着怒火的急促禀报，他脸上那抹因丹方而生的专注瞬间凝固，转为难以置信的凝重。
“你说什么？他把三个外门弟子打成重伤垂死？”玄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千真万确！掌门请看！”陈默长老强压怒火，将医修出具的详细诊断记录双手呈上，“赵猛三人至今仍昏迷不醒，全靠丹药吊命！外门弟子中已然群情激愤，议论纷纷，此事若处置不当，恐生大乱……”
玄阳子接过那薄薄的玉简，神识扫过上面触目惊心的伤势描述，捏着玉简的手指竟微微颤抖起来。他素知凌云性子骄纵，傲慢无礼，甚至可以为他在剑冢的肆意妄为找出“少年心性、急于求成”的理由开脱。但他万万没想到，凌云竟会对同门师兄弟下如此狠手，视人命如蝼蚁！
这已绝非简单的“天赋异禀、性情乖张”可以解释，这分明是心性已然扭曲，戾气深重！
“掌门，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陈默长老沉声进言，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按我青云宗门规铁律，无故重伤同门致残者，当废除修为，逐出宗门，以儆效尤！即便他是天选少宗，身负九窍玲珑心，亦不能例外！否则，门规尊严何在？宗门法度何存？！”
玄阳子痛苦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废除修为？逐出宗门？这等于亲手扼杀宗门千年不遇的奇才！他如何能下得了这个决心？又该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青云宗未来的中兴希望，难道就要断送在自己手中？
可若是不施以严惩……门规的威信，弟子的心，又该如何维系？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充满了剧烈的挣扎与痛苦，最终却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和浓浓的无奈：“陈长老，此事……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存有误会也未可知。”
“误会？”陈默长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陡然拔高，“三个弟子被打得筋骨断裂、性命垂危，辛苦寻得的冰莲被强行夺走，人证物证俱在，这还能有什么误会？！”
“或许……只是同门切磋之时，凌云一时失手，下手重了些……”玄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番辩解苍白无力到了极点，“凌云近月来修炼遭遇瓶颈，心绪急躁，或许是言语冲突间与他们发生了争执，一时未能收住力道，这才失手伤了人……”
“切磋失手？！”陈默长老气得浑身发抖，须发戟张，“掌门！您难道还要这般回护他到几时？！再这样纵容下去，此子必将成为宗门祸根，毁掉整个青云宗的基业啊！”
“够了！”玄阳子猛地一拍身旁的紫玉案几，霍然起身，强大的威压瞬间弥漫整个大殿，打断了陈默的话，“此事本座自有定夺，不必再议！”
他强压下心中的烦乱，走到面色铁青的陈默面前，语气稍微缓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陈长老，本座深知你心系宗门安危，一片赤诚。但凌云身负九窍玲珑心，关乎宗门千年气运，情况确实特殊。这样吧，罚他禁足于居所三个月，面壁思过，深刻反省！再责令他拿出一千块下品灵石，作为赔偿赵猛三人的医药费、滋补费和耽误修行的补偿。对外……就宣称是同门切磋时失手伤人，本座已对其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一千块下品灵石，对坐拥无数资源的凌云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禁足三月，在灵气充沛的居所修炼，更是不痛不痒。
这哪里是什么严惩？分明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敷衍了事！
陈默长老看着玄阳子那张写满“大局为重”却难掩疲惫的脸，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失望和无力。他张了张嘴，喉头滚动，似乎还想再据理力争，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为一声颓然的叹息，沉重地低下头：“……是，谨遵掌门谕令。”
他明白了。掌门的心，早已被那“九窍玲珑心”所代表的虚幻未来彻底蒙蔽。为了那份渺茫的宗门荣耀，玄阳子竟连最基本的公道和法理都可以弃之不顾。
当掌门对凌云的“严惩”决定传出后，整个青云宗的外门弟子区域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只罚禁足三个月？赔偿区区一千灵石？这叫严惩？我看是包庇纵容还差不多！”
“三个师兄被打得半死不活，差点命丧雪岭，就换来这么点不痛不痒的处罚？这宗门里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天选少宗？呸！我看是天选魔头才贴切！”
不知是哪个义愤填膺的弟子，在私下的愤懑咒骂中，第一个喊出了“天选魔头”这四个字。这称号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外门弟子中悄然蔓延开来，迅速流传。众人虽不敢在明面上公开呼喊，却在私下里咬牙切齿地用这个称号指代凌云，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恐惧、愤怒和对宗门上层深深的失望。
他们曾经天真地以为，这位身负异象的天选少宗，会带领青云宗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会成为照亮他们这些底层弟子前路的希望之光。可如今，这希望之光却化作了肆意欺压他们的狰狞恶魔。更令人心寒的是，本该主持公道的宗门高层，不仅未能伸张正义，反而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人心，如同坠入冰窟，正在一点点冷却、冻结。
而被“禁足”在自己那灵气盎然、奢华舒适居所内的凌云，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嗤之以鼻。他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那朵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莲，准备着手炼制助他突破瓶颈的冰魄丹。至于打伤三个如同蝼蚁般的外门弟子的事，在他心中，不过是随手碾死了三只挡路的蚂蚁，根本不值一提，更无需挂怀。
“一千块灵石？禁足三月？”凌云看着手中的冰莲，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小题大做，聒噪。”
他甚至觉得，玄阳子师尊的这番处罚，是对他天选身份的一种不必要的束缚。等他炼成冰魄丹，一举突破至炼气八层，实力大涨之后，倒要看看，这青云宗内，还有谁敢对他凌云指手画脚！
紫霞殿深处，玄阳子独自站在雕花窗前，目光穿过缥缈的云雾，望向杂役弟子聚居的那片低矮山峰。山风中，隐隐传来压抑却充满怨愤的议论声浪。他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并非没有愧疚，只是他别无选择。他固执地相信，只要暂时压下此事，忍一时之气，待凌云真正成长起来，以其九窍玲珑心带来的无上潜力，一切矛盾都会迎刃而解，宗门也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强盛。
可他并不知道，信任的崩塌，往往只在一瞬间。而想要重建信任，则需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甚至可能永远无法挽回。
当“天选魔头”的称号开始在阴暗角落疯传，当底层弟子们的心中填满了怨恨与绝望，青云宗那看似坚固的基石，便已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松动。
雪岭夺宝，夺走的不仅是一朵十年一开的冰莲，更是万千外门弟子对宗门最后的那一点信任与归属之心。
而这场由一朵冰莲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