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藏在糖纸里的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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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层里果然躺着半张画纸,和铁盒里的那幅是同一只小鹿,角上的糖纸只贴了一半,蜡笔的痕迹还带着孩子气的用力。

背面的铅笔字被蹭花了,勉强能认出"我想当画家"的尾笔。

她把画纸贴在胸口,钝痛里突然溢出一丝暖,像有人隔着三十年的时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深夜,林野裹着外套又溜进杂物间。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墙角的旧木箱上。

她翻到最底下时,一本硬壳日记本掉出来,封皮霉得发黑,扉页上用蓝墨水写着"王秀兰 1978"——是奶奶的名字。

"七月十五,国栋又被他爸撕了画。

我偷偷塞给他两块糖,他含着糖掉眼泪,说'妈,糖不甜'。

我摸着他背上的红印子,心都碎了......可他爸说我是帮凶,拿扫帚柄打我后腰,疼得我三天没下床。

孩子不争气,是我惯的吗?"

"十二月初九,国栋收拾行李要去上海。

我站在门口看他,他低头捆箱子,就是不看我。

我知道,他不是恨我,是怕看了我,就走不成了......"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林国栋离开的前夜,字迹歪歪扭扭,像在发抖:"他拎着箱子出门时,我追出去喊他。

他背对着我挥了挥手,没回头。

我知道,这孩子不是不孝,是不敢再听一声打骂。"

林野的指尖在"不敢再听一声打骂"上停住,心口突然一凉——缠绕多年的荆棘正在褪色,左肩那行"不争是生,争则死"的纹路像被雪水浸过,正一点一点融化。

原来理解施害者的痛,真的能稀释受害者的伤。

次日清晨,陈阿婆拄着拐路过院门口,看见林野坐在门槛上发怔,便颤巍巍摸出块桂花糕:"野丫头,吃块甜的。"她眯着眼睛笑,"你爸小时候也爱坐这儿,画画时哼《茉莉花》,声儿甜得像蜜。"

"后来呢?"林野接过桂花糕,甜香裹着桂花香窜进鼻尖。

"后来?"陈阿婆的笑淡了,"他爸说'画画能当饭吃?

',撕了他一百多张画。

再后来啊......"她拍拍林野的手背,"就不笑了。"

林野望着院中的老槐树,忽然轻声说:"他不是不爱我们,是他忘了怎么爱。"

话音刚落,心口的刺痛猛地轻了,锁骨下方浮出一道新纹路,像片舒展的叶子:"逃走的人,也在牢里。"

屋内,林国栋正透过窗玻璃看她。

他手里的烟烧到指尖,烫出个红泡,却盯着女儿发怔——她的背影和当年那个抱着撕碎的画纸哭的自己重叠在一起,可她的脊梁比他直多了。

"哐当"一声,院外传来酒瓶子摔碎的脆响,混着粗哑的骂声:"躲了三十年......当老子找不到你......"

林野和陈阿婆同时抬头。

晨雾里,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正往院门口挪,酒气隔着半条巷子都能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