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哑巴也会写遗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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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焦的日记本边缘还沾着黑灰,纸页脆得像饼干。

她抓起钢笔,笔尖悬在空白页上,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以前痛苦是颜料,现在调色盘空了,她对着白纸,像个被抽走画笔的画家。

“写啊!”她咬着嘴唇,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

可那些曾经在血管里沸腾的句子——“母亲的焦虑是带刺的毛线团,缠得我喘不过气”“父亲的沉默是块吸满水的海绵,压得我肩膀生疼”——全消失了。

她忽然掀翻台灯。

暖黄的光砸在地板上,像滩融化的蜜。

她跪在碎片里,抓起一片玻璃,在掌心划了道血线。

血珠渗出来,圆滚滚的,却没有疼。

她想起三天前屏蔽情绪时,荆棘退去的地方结了层薄茧,现在连痛觉都被茧子裹住了。

“我还在,我还在,我还在。”她用血在掌心写,字迹歪歪扭扭,像爬着的蚂蚁。

血滴在地板上,晕开暗红的花,可她感觉不到烫,感觉不到痒,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像敲在空心的鼓上。

凌晨五点,周慧敏的手机在客厅炸响。

林野扒着门缝,看见母亲抓着手机的手在抖,珊瑚色甲油剥落了一块。

“杨护士长?小野好得很,复诊就算了吧……”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行,我们上午十点到。”

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林野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跟着周慧敏走进诊室,看见白大褂医生的嘴在动:“最近有失语情况吗?”她摇头。

“能感知他人情绪吗?”她又摇头。

江予安站在观察窗外,手里的笔速记如飞。

林野的影子投在玻璃上,像张褪色的老照片。

他看见她回答问题时空洞的眼神,看见她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在病历本上重重写下:“主动情绪屏蔽导致感知剥离,语言功能受损,需紧急干预。”

回家的公交上,林野望着窗外倒退的梧桐树。

车到站时,她看见阿珍站在站台边,手里捏着个旧信封。

阿珍的嘴动了动,她猜是“你落下的”。

她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硬塑料的棱角——是那个U盘。

“迟早要拿回去的。”阿珍又说了句,拍了拍她的手背。

林野低头看信封,封口处沾着块蓝胶布,和楼道电箱上的一样。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阿珍女儿出嫁时说的话:“有些疼,总得有人帮着记着。”

那天夜里,林野坐在书桌前。

摄像头的红光在墙角眨着眼,像只不睡觉的眼睛。

她举起U盘,贴在窗玻璃上。

月光透过塑料壳,在墙上投出个小小的方格子,像扇能看见过去的窗。

她对着镜头,慢慢张开嘴。

没有声音,只有唇语:“下次开口,我会带着整片荆棘森林。”

江予安的办公桌上,《关于LY-0736患者创伤代偿机制失控风险的紧急评估》文件上,红色“同意”章的墨迹还没干透。

第七天深夜,林野蜷在飘窗上。

她望着楼下的路灯,光晕在玻璃上晕成模糊的圆。

忽然,耳后传来细细的痒,像有根细针在扎——不是荆棘的疼,是某种更陌生的触感。

她屏住呼吸,听见风穿过窗缝的声音,像句被风吹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