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哑掉的那三分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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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茶几上滚落的车厘子,那抹红在视线里晃成一片模糊。
她想起昨晚躲在被窝里翻那本烧焦的日记,纸页边缘还沾着周慧敏泼的茶水,字迹晕成深浅不一的灰。
她想写点什么,笔尖悬在纸上半天,只落下个歪歪扭扭的“疼”字——可她已经不记得疼是什么感觉了。
深夜十一点,林野摸着床垫下那道缝隙。
烧焦的日记本还在,封皮上的焦痕像道狰狞的疤。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在地板上割出条银白的线。
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美工刀,刀刃贴在掌心时,凉意顺着血管爬进心脏。
“我还在,我还在,我还在。”她默念着,刀尖轻轻划开皮肤。
血珠渗出来,在掌心里滚成颗小红豆。
可她没感觉到疼,只看见红色在皮肤上晕开,像朵开败的花。
她突然想起江予安在论坛里写的话:“痛苦是灵魂的刻度,擦去它,我们就成了没有重量的影子。”
手机在床头震动时,林野正对着掌心的血珠发呆。
周慧敏的声音从客厅飘过来,带着点不耐烦:“杨护士长?这么晚打电话?什么复诊随访……行吧,明天下午三点。”
第二天的诊室白得刺眼。
林野坐在塑料椅上,盯着墙上的电子钟,秒针走得比心跳还快。
江予安站在观察窗后,白大褂的衣角被风掀起一角。
医生问她“晚上睡得好吗”,她点头;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摇头。
直到医生指着窗外的梧桐树问“看见这棵树,你有什么感觉”,她望着晃动的树影,喉咙里的荆棘突然抽紧——她想说“叶子在笑”,可发出来的只有气音。
江予安的钢笔在记录本上划下重重的一道。
他望着林野苍白的脸,想起昨夜写的评估报告:“主动情绪屏蔽导致感知剥离,语言功能受损,创伤代偿机制面临崩溃风险。”打印机吐出最后一页时,他看见“紧急干预许可”几个字在纸页上泛着冷光。
回家的公交站,林野看见阿珍蹲在报刊亭前。
老阿姨的蓝布围裙上沾着油星,手里攥着个旧信封。
她走近时,阿珍抬头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点暖融融的光:“小野,前儿个打扫你房间,在电箱后面翻着个东西。”她把信封塞进林野手里,指腹轻轻蹭过她的手背,“有些疼,总得有人帮着记着。”
林野捏着信封的手在抖。
U盘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凉丝丝的,像根小火苗。
她望着阿珍的背影消失在人流里,突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震得耳膜发颤。
原来不是彻底失聪,是她的身体在替她选择,只留下最珍贵的声音。
当晚,林野坐在书桌前。
摄像头的红光像只警惕的眼睛,盯着她举起U盘贴在玻璃上。
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U盘表面镀了层银边。
她对着镜头,慢慢动了动嘴唇——
“下次开口,我会带着整片荆棘森林。”
江予安的办公桌上,刚批下来的介入许可文件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而林野不知道的是,此刻她书桌上的钢笔,正静静躺在打开的稿纸旁,笔尖悬在空白处,像只蓄势待发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