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停电那晚,我听见自己的心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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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推开通往阁楼的木梯时,霉味混着潮湿的木屑味涌进鼻腔。

三天前她裹着阿珍给的旧毛毯蹲在楼道里等房东时,怎么也没想到这扇掉漆的铁门后会有这样一方天地——天花板倾斜成锐角,墙皮剥落处露出砖红色的肌理,唯一的窗户被防盗网割成格子,倒像老式相机的取景框。

她把半箱泡面塞进床底时,手指尖还泛着青。

这是她用最后五块钱在巷口便利店买的,收银员阿姨多送了包榨菜,说看她像自己女儿刚上大学时的模样。

床垫是阿珍从楼下废品站捡的,铺了层旧床单后倒也软和。

最让她心跳的是那把生了锈的铁锁——当她转动钥匙听见“咔嗒”一声时,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从小到大,她的房间永远敞着门,周慧敏会随时推门进来检查钢琴谱上的折痕,或者抽走她藏在枕头下的漫画书。

可现在,这把锁像道透明的墙,把外面的世界挡在了门后。

窗外的雨丝斜斜扫过玻璃,林野蜷缩在床垫角落,从帆布包里摸出个铁盒。

盒盖掀开时,焦黑的纸页发出细碎的脆响——那是她十二岁那年被烧掉的日记本残页。

周慧敏举着铜火钳往炉子里塞纸时,她跪在地砖上抢,被母亲用膝盖压着后背。

“写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周慧敏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你该把心思放在奥数题上,放在钢琴考级上!”有半页纸被气浪卷到炉台缝里,她趁母亲转身时用指甲抠出来,藏在书包夹层里,一藏就是五年。

指尖抚过残页上未被烧尽的字迹:“我想被看见。”墨迹在高温下晕成深褐,像块凝固的血。

心口的荆棘突然轻颤,却不似从前那般灼痛。

她低头看,淡青色的血管下,那些盘绕的刺纹竟浅了些,像被雨水冲淡的墨线。

或许疼痛也需要观众?

她想起医院病房里周慧敏发白的指节,想起李医生摸烟又缩回的手,突然觉得那些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原来都是她自己主动收进心里的——像块海绵,拼命吸饱了别人的焦虑,再把自己胀得发痛。

深夜十点,林野趴在临时搭的木桌上写作。

头顶的灯泡又开始忽明忽暗,灯丝断过三次的老灯总这样,亮起来时昏黄如蜜,暗下去时只剩个红点,像只困倦的眼睛。

她敲着键盘,屏幕蓝光映得脸发青,突然“啪”的一声,整间阁楼陷入黑暗。

黑暗像潮水漫过头顶。

林野本能地蜷缩,后背抵着倾斜的天花板,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以前停电时,周慧敏会举着应急灯冲进她房间,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嘴里念着“电路老化多危险”“你怎么不知道提前检查”。

可这次,除了窗外的雨声,什么都没有。

她屏息“尝”——从前那些如针般扎进她感官的情绪呢?

周慧敏的焦虑、林国栋的逃避、同学的同情……全消失了。

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她摸出手机照亮,屏幕冷光下,心口的荆棘纹身正在褪色!

深褐色的刺纹像被橡皮擦过,边缘模糊成淡灰,连最尖锐的刺尖都软了下去。

疼痛如退潮的海水,从指尖、从后颈、从每根神经末梢缓缓抽离。

她突然想起江予安说过的话:“当你不再把别人的情绪当成自己的责任,你的感知系统反而会松绑。”原来不是她的金手指失控了,是她终于学会了“放下”。

蜡烛是阿珍给的,说老房子常停电。

林野划亮火柴时,火光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

她摊开新本子,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忽然想起周慧敏的手。

那双手曾在她考了99分时扇过耳光,指节砸在她脸上像块硬石头;也在她高烧39度时,用湿毛巾一遍遍地擦她的额头,掌心的温度透过毛巾渗进来,比退烧药还管用。

那双手曾捏着剪刀剪掉她刚染的红发,碎发落在她脚边像片血雾;也在她初二那年冬天,偷偷往她书包里塞过暖宝宝,包装袋上还留着母亲的指纹。

她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在解绳结。

“她的手像刀,可刀也会钝。”第一句落纸时,眼泪先掉了下来。

墨迹被泪水晕开,变成团模糊的云。

她却笑了,喉间发出细碎的抽噎声——原来不靠痛,也能写出痛。

原来那些被她藏在荆棘里的、不敢触碰的温柔,才是最锋利的刻刀。

凌晨一点,楼下突然传来砸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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