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午后的电话与甜蜜的谎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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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过了好几秒,才传来刘素溪细若蚊蚋、几乎要融进空气里的、带着巨大羞涩的一声:

“嗯……”

这一声轻应,像是一片最轻柔的羽毛,却重重地撩拨了夏语的心弦。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低着头,脸颊绯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的模样。一股强烈的想要立刻见到她的冲动,与手臂伤势带来的现实阻碍,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最终,冲动暂时占据了上风。

他看了看时间,做出了决定,语气变得轻快而笃定:“那我下午去学校吧?不过不是去上课,我假都请了。我下午……过去陪你吃晚饭,然后一起上晚自习,晚上再照常送你回家。这样子的安排……”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点邀功的意味,“不知道我家的素溪……满不满意?”

这番安排,无疑是将她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牺牲了他自己原本可以拥有的、完整的休息日下午,只为赶来陪她吃一顿晚饭,上一节晚自习。

刘素溪的心,仿佛瞬间被浸泡在了一罐温热的、甜滋滋的蜂蜜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幸福的暖流。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感动涌上心头,让她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抑制,如同迎着朝阳层层绽放的百合,清冷中透着惊心动魄的美丽与甜蜜。只可惜,这倾城的笑靥,此刻唯有廊道上无声的阳光与墙壁有幸得见。

她握着手机,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带着甜味,轻轻地、无比顺从地回应道:

“嗯。听你的。”

随后,夏语又耐心地安抚了她几句,说了几个从网上看来的、并不算高明却足以逗乐她的冷笑话,直到电话那头的刘素溪传来了清晰而轻松的笑声,确认她真的已经从担忧中走了出来,重新变得开心,两人才依依不舍地、黏糊糊地结束了这次通话。

挂断电话,夏语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耗费巨大心力的演出,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他向后一倒,重重地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简约的吊灯,眼神空洞,一动不动。

耳畔还回响着刘素溪最后那带着笑意的、温柔的声音,而现实的冰冷却如同潮水般涌上,将他紧紧包裹。

晚上吃饭,晚上送她回家……这只手,这只根本无法正常活动、散发着药油气味、被包裹得严实实的手臂,要怎么才能在她面前完美地掩藏过去?

他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向虚无寻求一个不可能的答案。他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尝试活动了一下左手的指尖,一股尖锐的刺痛立刻顺着神经窜了上来,让他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虽然那位老中医的跌打药酒确实神奇,肿胀消褪了不少,但深层的组织损伤和淤血带来的疼痛,依旧如影随形。

仅仅是这么微小的动作,就已经让他痛得龇牙咧嘴。

这样子……晚上怎么办啊?

夏语绝望地将左手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身侧,不敢再动弹分毫,仿佛那不是一个肢体,而是一件珍贵却易碎的瓷器。

就在他沉浸在无边的苦恼中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小语?”

是夏风的声音。

“哥,门没锁。”夏语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夏风推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弟弟如同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般瘫在床上,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和显而易见的忐忑不安。他走到床边,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脸上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

“怎么?接了个电话,就跟打了场败仗似的?有事?”

夏语挣扎着坐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部分想法,他看向夏风,语气带着商量:“风哥,我……我晚上想去学校上晚自习了。”

夏风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故意问道:“哦?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天,养精蓄锐,明天再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回归校园吗?怎么,学校里……有什么紧急事务,非得你今晚回去处理不可?”他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在夏语脸上逡巡。

夏语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目光游移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充分且正当:“嗯,是有点事。文学社那边,关于采访校长的大纲最终版需要我最后敲定一下;还有就是元旦晚会的节目,乐队虽然我暂时不能排练,但整体的流程和舞台效果,还有些细节需要我跟学生会和团委那边再沟通确认一下。”他试图用工作来掩盖私心。

夏风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那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眼神,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慢悠悠地追问:“真的……只是因为文学社和晚会的事情,需要你这么‘着急’地回去处理?”

被哥哥那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盯着,夏语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所有的伪装都被剥开。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强行镇定道:“是……是啊!不然还能因为什么事?除了这些,学校里哪还有别的事情能劳烦我夏大社长亲自出马?”

看着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夏风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摇了摇头,不再深究:“行吧,随你。你开心就好。”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夏语那依旧行动不便的左臂上,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不过,就你现在这‘独臂大侠’的状态,回去能做什么?搬东西?布置场地?还是弹吉他?”

夏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挺直了腰板,试图用气势掩盖事实,嘴硬道:“大哥!请你搞清楚我的身份和定位!我回去是指挥别人干活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社长和队长!不是亲力亲为、冲锋陷阵的小兵!懂吗?”他挥舞着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右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底气,“别说现在只是一只手不方便,就算两只手都吊着,只要我人往那一坐,该安排的安排,该指挥的指挥,一样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这就是领导的艺术!”

看着他这外强中干、努力维护自尊心的模样,夏风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不再打击他,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点纵容:“行行行,你牛,你强,你无敌厉害,行了吧?”

夏语见哥哥不再追问,心里松了口气,立刻顺杆爬,凑近些,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提出了一个更具体的、也是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那个……哥,商量个事儿呗?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这手,看起来不那么……显眼?好歹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挂着这么个‘标志’去开会,多影响形象啊?是不是?能不能……帮我重新包扎一下,弄得隐蔽点?”

夏风站起身,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一下夏语,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然后俯下身,凑到夏语面前,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确定……你火急火燎地非要晚上赶回学校,真的只是为了……‘开会’?”

夏语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面对哥哥这直击灵魂的拷问,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眼神闪烁,说话也不自觉地结巴起来:“当……当然是啦!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看着弟弟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慌张模样,夏风心中已然明了。他不再戳破,只是了然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兄长对弟弟那点小心思的包容和一丝无可奈何。

“行吧。”他直起身,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用弹性绷带,包扎得紧实贴身一些,尽量固定在手臂内侧。晚上你穿件宽松点的长袖校服外套,把拉链拉上。只要不是靠得特别近,或者做出太大动作,应该就不太容易看出来了。”

夏语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也顾不上左臂的疼痛了,用右手一把拉住夏风的手臂,迫不及待地就往房间外拖。

“真的?!哥!你太好了!那还等什么?赶紧的!走走走!现在就去弄!”

夏风被他这急不可耐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一边被他拉着走,一边无奈地摇头笑道:“喂喂喂!你这小子,要不要这么着急啊?现在才中午,离晚上还早着呢!”

“不早了不早了!”夏语头也不回,语气急切,“早点弄好,我早点安心!也能早点规划晚上怎么‘优雅’地出现在我家素溪面前而不露馅!”

他脱口而出的“我家素溪”,让夏风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

午后的风,带着阳光的余温,轻轻吹拂着垂云镇的街巷,似乎暂时安抚了校园里那位牵挂的伊人。

然而,夜晚即将到来的风,又会带来怎样的故事?当关切的目光最终落在那被精心掩藏的伤痕上,那善意的谎言,是否还能如同午后的阳光般温暖?而那因为爱而产生的隐瞒,当被揭开时,带来的会是理解的心疼,还是失望的泪水?

你关心的人如果因为怕你担心而选择了欺骗,这份沉甸甸的、以爱为名的“善意”,你是否愿意接纳,又是否能够真正地释怀?

若你爱着的人,恰巧也如同你爱他一般深爱着你,那么生活里的每一刻,大约都会像是舌尖含着一颗永不融化的糖果,纵然偶有酸涩的插曲,底色也终究是那化不开的、甜滋滋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