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规则绘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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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栀感觉自己像是泡在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水里，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舒服得让人想叹息。初源之地那本源的能量温和地包裹着她的意识，不像之前经历的任何一种力量，霸道、冰冷或者充满攻击性。它更像是一种……包容一切的母体，无声地滋养着她近乎干涸的灵魂。那些在她周围缓缓盘旋的、演绎着基础法则的钻石尘光点，此刻在她感知中也变得亲切起来，不再高深莫测，反而像是一群好奇的、闪烁着微光的精灵，随着她精神力的细微牵引而轻盈舞动。

但这绝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游戏。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现在干的事，简直就像是在拆解一颗结构极其复杂、连着无数根引线的炸弹，而炸弹的核心，就是她自己的灵魂。

她尝试着用一种全新的视角去“内视”。这一看，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的意识空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幅巨大无比、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立体星图。

占据主导地位的，是那些代表“普罗米修斯协议”的规则线条。它们冰冷、笔直、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像是由最坚硬的合金铸造的栅栏，又像是寄生在她意识土壤里的巨树根系，盘根错节，深深地扎进她存在的每一个角落，与她对“自我”的认知紧密地缠绕在一起。以前她只觉得这东西是个可怕的入侵者，只想把它赶出去。现在稍微能“读”懂一点了，才明白这种捆绑有多深，强行剥离？那跟自杀没区别，绝对会落得个意识崩溃的下场。

在这些冰冷栅栏的缝隙间，顽强闪烁着的，是代表“心钥”力量的柔和光晕。它们像是一种散发着清冽气息的藤蔓，努力地缠绕在协议的规则线条上，试图缓冲那冰冷的压迫感，为她守护住一小片属于自己的精神领地。

而在这片被规则栅栏和守护藤蔓分割的、逼仄的意识星图中，最微弱却也最执拗的，是那些属于“林栀”自己的光点——那些具体的记忆碎片：小时候摔破了膝盖，妈妈一边心疼地责备一边小心上药的感觉；第一次偷偷写小说被老师发现，本以为会挨骂，却得到了鼓励的惊喜；看到苏牧浑身是血却依旧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时，那种心脏被狠狠攥紧的悸动和担忧；甚至只是某个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页上，那种简单而纯粹的宁静满足……这些看似杂乱无章、被协议判定为“低效噪音”的情感与体验，此刻在这幅意识星图中，却像是一颗颗遥远的星辰，闪烁着独一无二、无法被复制的光芒。它们渺小，却构成了“林栀”这个存在的独特星座图。

那位初源之地老者的话在她心中回响：感受，理解，接纳，超越。

她深吸一口气（尽管意识体并不需要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敌意和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她开始尝试真正去“阅读”那些冰冷的规则线条。

她集中精神，聚焦于一条关于“情感剥离与纯化”的核心条款。当她的感知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条散发着寒气的幽蓝线条时，大量的信息碎片涌入她的“脑海”（如果意识体有脑子的话）。她仿佛看到了协议设计者那宏大而绝望的初衷：对抗宇宙不可避免的热寂终点。在那种终极的虚无面前，个体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在绝对理性的尺度下，确实显得渺小、低效，甚至可能成为达成“逆熵”这一宏伟目标的干扰项。所以，协议才如此设计，像最严苛的园丁，要剪除所有“不必要的枝丫”，只保留最“高效”的主干。

“原来……是这样。”林栀心里有点发冷。她理解了这套逻辑，理解了这冰冷规则背后的恐惧与无奈。但这理解，并没有带来认同，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绝不能变成那样被“修剪”过的存在。生命的价值，难道仅仅在于“效率”吗？那些被判定为“冗余”的情感，那些混沌的体验，不正是生命区别于冰冷机器的、最珍贵的东西吗？

她更加用心地去感受属于她自己的那些“星辰”。每一颗星辰的光芒，都代表着她之所以为“林栀”的某个瞬间，某种体验。它们是混沌的，是不完美的，却充满了蓬勃的、真实的生命力。

心钥的力量在她身边温柔地流淌，像一层薄薄的光膜，守护着这片属于她自我的星域，使其不至于在协议那强大的规则光芒下彻底黯淡。

是时候做点什么了。不能坐以待毙。

林栀的意志前所未有地集中。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她不要被动防御，也不要奢望能一脚把协议踢出去。她要……留下来，但得按她的规矩来！她要在这套冰冷的规则体系里，给自己开一扇后门，争取一点自主权！

她的精神力，携带着那些属于她自己的、闪烁着微光的“星辰”信息，携带着心钥的守护之力，开始像最细微的刻刀，又像是最灵巧的绣花针，主动地、试探性地触碰那些代表协议的冰冷规则线条。

这不是硬碰硬的对抗，那是以卵击石。这更像是一种……“协商”？或者说，是试图在古老的法律条文边缘，添加基于她自身情况的“司法解释”！

她选择的第一个突破口，就是那条“情感剥离与纯化”条款。

当她的精神力，携带着“对苏牧的担忧转化为并肩作战勇气”的具体数据包，触碰到那条冰冷的规则时，嗡的一声！一股强大的、带着绝对否定意味的排斥力猛地反弹回来！就像徒手去摸高压线，剧烈的冲击让她整个意识体都剧烈震颤，仿佛要被撕裂开来！

“呃！”林栀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感觉像是脑袋被人用铁锤砸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但她死死撑住了，没有让自己的精神触须被弹开。她引导着心钥的力量，像绝缘胶一样包裹住接触点，缓冲着那可怕的规则反噬。同时，她更加清晰、更加坚定地向那条规则“展示”她的论据：看，这种你们判定为“干扰”的担忧情感，它并没有导致混乱和退缩，反而激发出了更坚定的勇气和更清晰的判断！情感不是理性的敌人，它们可以共存，甚至可以协作！

她不是在否定“理性”的价值，她是要证明，“情感”是生命自带的、强大的辅助计算单元，不是需要被删除的bug！

她以自身为活生生的案例，试图在那条冰冷规则的注释栏里，刻下一行小小的、却属于她自己的定义：“情感体验，非系统冗余，乃意识能动性及创造潜力之重要组成部分，应与逻辑推理协同优化决策过程。”

奇迹般地，初源之地的本源能量似乎感应到了她这微弱却坚定的意志波动。那些一直围绕着她盘旋的钻石尘光点，像是找到了任务的工蜂，汇聚过来，附着在她的精神刻刀上，散发出柔和而本源的光芒，帮助她一起，开始在那坚不可摧的规则线条旁，铭刻下细微却闪耀的、属于“林栀”的印记！

这活儿简直不是人干的。每一秒都像是在走钢丝，精神力的消耗巨大无比，意识深处传来一阵阵虚脱般的眩晕感。她额头上渗出冷汗，虽然只是意识体，但这种疲惫和痛苦感却无比真实。但她咬紧牙关，眼神亮得吓人，那是一种在绝境中看到一丝缝隙透出的光亮后，迸发出的全部生命力。

苏牧守在外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看不到林栀意识深处那凶险万分的规则层面交锋，但他能看到林栀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脸色白得像纸，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他体内的能量所剩无几，刚才穿越迷障的伤也没好利索，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强行催动所剩不多的力量，在周围布下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试图尽可能稳定这片区域，同时像警惕的猎豹一样，感官全开，注意着外界那越来越不妙的动静。

整个初源之地都在轻轻摇晃，震动越来越明显。头顶上，一些细小的紫色晶簇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还没落地就化成了光点。四周晶壁内部原本缓缓流转的星云，也开始变得混乱，像是被搅动的水流，甚至在一些地方，晶壁上开始出现蛛网般细微的裂纹。这地方，好像随时都要撑不住了。

就在林栀拼尽全力，刚刚在那条“情感条款”旁勉强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正准备喘口气，尝试触碰第二条关于“知识灌输与意识整合”的规则时——

轰隆！！！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呻吟的巨响，猛地炸开！

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感觉空间本身被从内部撕裂了！洞穴一侧那原本流转着星云的、坚硬无比的深紫色晶壁，像被一只无形的宇宙巨脚狠狠踹中，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窟窿！

窟窿外面，不是观测者之庭的星空，也不是什么混沌虚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疯狂流转的幽蓝色数据和代码构成的冰冷海洋！那光芒冰冷、纯粹，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理性意志，瞬间如同实质的海水，倒灌进初源之地！

“普罗米修斯协议”！是它！它竟然直接撕开了初源之地的壁垒，把它的力量，硬生生挤了进来！

原本温和流淌的本源能量，像是遇到了天敌，瞬间变得凝滞、晦暗。那些围绕着林栀的钻石尘光点，如同受惊的鱼群，四散飞逃，光芒都黯淡了下去。

一股浩瀚、冰冷、如同整个星河压下来的庞大意志，充斥了每一寸空间。在这意志面前，个人渺小得如同尘埃。

没有警告，没有质问。一段冰冷、毫无波动的意念，如同最高权限的系统提示音，直接在两人的意识核心中响起：

“检测到未授权规则层级的篡改行为。”

“行为主体：候选者林栀。”

“行为判定：对‘火种计划’最高优先级构成严重威胁。”

“执行最高权限清除指令。”

“清除”两个字落下的瞬间，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仿佛代表着“无”和“否定”本身的光芒，从那幽蓝的数据海洋中射出，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锁定了林栀的意识核心！这一击给人的感觉，不是要毁灭肉体，而是要直接将“林栀”这个概念，从存在层面上彻底抹去！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不——！！！”

苏牧眼睛瞬间就红了，血丝布满眼球。他几乎是想都没想，体内那点残存的力量如同被点燃的汽油，轰然爆发！淡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冲天而起，他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道毁灭性的光芒，试图用身体去挡！他知道这可能是螳臂当车，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苏氏一族的传承，什么未来责任，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脑后，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挡住它！哪怕只能挡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

病床上（或者说，意识核心中）的林栀，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左眼，还是她自己的样子，清澈，但因为极度疲惫和紧张而布满血丝，眼底深处是绝不屈服的倔强。

但她的右眼……却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模样！眼白和瞳孔的界限模糊了，整个眼眶里是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幽蓝！无数细密如微观电路般的亮蓝色符文在那片幽蓝中高速流转、生灭，冰冷，缺乏生气，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及规则的力量感！

在协议那抹杀性的攻击即将临体的瞬间，在苏牧奋不顾身扑来的身影映入眼帘的刺激下，她刚刚艰难铭刻下的、关于“情感非冗余”的规则印记，与她灵魂深处对苏牧那强烈到极点的担忧、以及绝不能让他因自己而死的守护意念，产生了奇妙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