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来自深渊的低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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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
死一样的静。
溶洞里,只有碎石偶尔滚落的“窸窣”声,以及众人如同破风箱般粗重、压抑的喘息。祭坛裂缝中渗出的那粘稠黑暗,像是一滩拥有生命的原油,缓缓地、无声地蠕动着,每一次微小的起伏,都散发出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寒意,仿佛连空气本身都要被它凝固、吞噬。
“辰言!”
林栀挣脱了苏牧虚软无力的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陆辰言身边。他躺在一片狼藉的乱石中,双目紧闭,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此刻灰白得如同博物馆里陈列的石膏像,没有一丝生气。从他指尖开始,一直到胸膛,大片皮肤都失去了活人的色泽和弹性,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灰败、干枯,触手冰冷僵硬,像摸到了一段被雷击过的枯木。只有脖颈侧那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脉搏,还在顽强地证明着,这具躯壳尚未彻底归于死寂。
泪水瞬间模糊了林栀的视线,大颗大颗地砸在陆辰言冰冷的脸颊上。她颤抖着,几乎是凭着本能,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定魂珠用力按在他心口的位置。温润的乳白色光华流淌而出,试图驱散那可怕的死寂气息,但光芒照在他灰败的皮肤上,却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沙地,迅速被吸收、湮灭,效果微乎其微。他为了争取那关键的一瞬,几乎将自己的“存在”都作为燃料燃尽了。
苏牧强忍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踉跄着走过来,蹲下身,手指搭在陆辰言的手腕上,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脸色顿时难看得像是刷了一层青灰。“生机……几乎被那股‘归寂’力量侵蚀殆尽了,经脉枯萎,五脏衰竭……魂魄也微弱得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情况……非常糟糕,我……我从没见过这么重的伤……”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刀疤脸和几个还能站着的接应队员也围拢过来,看着陆辰言那副惨状,再看看祭坛裂缝里那令人头皮发麻、缓缓蠕动的黑暗,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更深沉的、刻入骨髓的后怕。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汗臭味,还有一股淡淡的、从裂缝里飘出来的,像是亿万年前腐烂的星辰散发出的冰冷尘埃的味道。
“那……那鬼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年轻点的队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裂缝,手指都在哆嗦,“它……它好像在看我们……”
没有人能回答。那粘稠的黑暗甚至不需要有任何动作,仅仅是它的“存在”本身,就让他们感觉自己的生命像是暴风雨中最后一盏油灯,火光摇曳,随时可能被彻底吹灭。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必须……必须立刻离开这儿!”苏牧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绷得紧紧的,他尝试着想将陆辰言背起来,但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刚用力就是一个趔趄,差点带着陆辰言一起栽倒。
刀疤脸见状,赶紧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才勉强将陆辰言沉重的身体架了起来。陆辰言的头无力地垂下,灰白的发丝拂过林栀的脸颊,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就在他们准备转身逃离这个鬼地方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缕之前从裂缝中分离出来、细如发丝、一直悄无声息潜伏在附近的黑暗,如同一条阴险狡诈的毒蛇,趁着众人心神激荡、注意力分散的刹那,猛地从一块阴影中弹射而出!它巧妙地绕开了林栀手中定魂珠散发出的微弱光芒,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色残影,然后……精准地、无声无息地……钻入了陆辰言胸口那片灰败死寂区域的正中心!
“不——!”林栀的惊呼声带着哭腔,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那缕黑暗融入之后,陆辰言原本毫无动静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幅度之大,差点让苏牧和刀疤脸脱手。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得刺耳的吸气声,像是濒死之人最后一下挣扎。更让人心惊的是,他胸口那片被侵蚀的区域,灰败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隐隐透出一种更加纯粹、更加令人不安的……暗沉之色,仿佛那缕黑暗在他体内扎根、扩散了。
但他依旧没有醒来,抽搐过后,身体重新变得僵硬冰冷。
“操!那黑线钻到他身子里去了!”刀疤脸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苏牧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冰凉一片。陆辰言本身的状态就已经是徘徊在鬼门关,现在又被这来历不明、充满“终结”气息的诡异黑暗侵入……这简直是雪上加霜,不,是直接把他往无底深渊里推!
“快走!快!”苏牧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吼声,强烈的、几乎让他炸毛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顾不上仔细探查,“这鬼地方多待一秒都可能没命!”
一行人再也顾不得其他,相互搀扶着,拖着昏迷不醒的陆辰言,像是背后有厉鬼追赶一样,仓皇地沿着溶洞边缘崎岖不平的地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与祭坛相反的方向亡命奔逃。没有人敢回头再看那裂缝一眼,仿佛只要回头,魂魄就会被那无尽的黑暗勾走,万劫不复。
他们在这庞大、复杂如同迷宫般的地下溶洞里跌跌撞撞地穿行,失去了陆辰言这个“活体指南针”,他们就像没头的苍蝇,只能凭借模糊的直觉和求生的本能摸索前行。黑暗浓稠得化不开,手电的光柱在这里也显得微弱无力,只能照亮脚下几步远的范围,四周是无尽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未知。每一步踏出,都可能踩空,都可能惊动潜伏在暗处的什么东西,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好几个小时,在所有人都快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绝望开始蔓延的时候,走在最前面探路的刀疤脸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有风!前面有风!好像是个向上的口子!”
众人精神一振,拼命向那个方向挤去。果然,在一处岩壁的底部,发现了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天然裂缝,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气流,正从上面丝丝缕缕地吹下来。
“是出口!上面肯定是外面!”刀疤脸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求生的本能给予了他们最后的力量。这条裂缝陡峭异常,岩壁湿滑,布满了黏糊糊的苔藓。林栀将定魂珠小心地含在嘴里,用牙齿死死咬住,不顾双手被尖锐岩石划破的血痕,拼命向上攀爬。苏牧和刀疤脸则轮流用绳索将陆辰言绑在背上,每向上挪动一寸,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汗水、血水和岩壁上的湿泥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当最后一个人艰难地爬出裂缝,重见那灰蒙蒙的、被厚重山雾笼罩的天光时,所有人都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贪婪地呼吸着冰冷但充满生机的空气,尽管这空气里也夹杂着浓重的霉味和腐烂树叶的气息。
外面是一片完全陌生的荒山野岭,怪石嶙峋,枯木歪斜,远处传来不知名鸟类的凄厉叫声。他们竟然从青古镇附近的矿洞深处,一路逃到了这片不知名的山脉腹地。
“暂时……暂时安全了……”苏牧将陆辰言小心地平放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岩下,自己则背靠着岩石滑坐在地,连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
所有人都虚脱了,或躺或坐,劫后余生的短暂庆幸很快被身体的极度疲惫和心灵深处那巨大恐怖留下的阴影所取代。阿强伤势过重,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另一个队员正在给他做简单的包扎。
林栀连滚带爬地来到陆辰言身边,用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角蘸着岩石上冰冷的露水,小心地擦拭着他脸上、手上的污泥和血渍。看着他胸口那片愈发明显的、仿佛在缓慢蠕动的诡异暗色,她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苏先生,”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同样伤痕累累的苏牧,声音沙哑得厉害,“辰言他……还有希望吗?求求你,救救他……”
苏牧沉默着,挣扎着挪过来,再次仔细检查陆辰言的状态,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归寂’力量的侵蚀太深了,几乎断绝了他所有的生机脉络。按理说……普通人受到这种程度的侵蚀,瞬间就会化为飞灰……但他……他现在似乎处于一种非常诡异的‘停滞’状态。生机没有继续流逝,但也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就像是……时间在他身上的一部分区域停止了,或者说,被‘冻结’了。”
他顿了顿,目光极其凝重地落在陆辰言胸口那片暗色上,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和忧虑:“而且,最让我想不通的是……钻入他体内的那缕黑暗……我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它不像是一种外来的寄生虫,反而……反而像是和他体内残余的‘虚无之瞳’力量,以及那股死寂的侵蚀,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排斥,甚至……有种诡异的平衡?这……这到底是好是坏,我……我真的说不准。”
完美融合?诡异的平衡?林栀看着陆辰言安静得如同沉睡的面容,那双总是闪烁着数据流光的眼睛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心中没有丝毫庆幸,只有越来越浓的不安。这平静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风暴?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死去般的陆辰言,那浓密的睫毛忽然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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