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令出天龙山 曾经恩怨（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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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林镇蓬莱酒楼，“病太岁”周至与罗智信的对话，尤俊和尤彩自然都听到了。只是那时候他们不知道，周至所说“云猎盟”排行榜十一或十二之人就是李凌霄。

李凌霄之所以不想让尤俊提及此事，他有自己的考量。对这个“云猎盟”组织好奇归好奇，但听罗智信的意思，它只不过是一个以刺杀为职业的组织，自己并不感冒。

显然高行周对“云猎盟”不知晓，并未对尤俊的话感到兴趣，而是让李凌霄赶紧坐下来，并且是挨着他坐。

“李公子，漫漫长夜，此时距黎明尚有两个多时辰。此间左右闲来亦是无事。高某平时对马前课与占卜之术颇通一二，可否容我给公子卜上一卦？”高行周微笑着说道。

李凌霄倒是并未介意，微笑着点头应允。其实他并不知道，高行周是当代占卜大家。据传，三国时期诸葛孔明所着的《马前课》一书，几经辗转，落在了高行周手中。他更是聪颖之人，深读细研之后，竟然成为了颇通此道的方家。

题外话。在先唐，由于有着袁天罡与李淳风等相术大师、阴阳大师的存在，占卜测字，相面预言，阴阳风水等术法一时盛行。无论僧、道、俗，都有一批人专修此业。更有传闻，袁天罡担任太史令期间，招揽了众多精通占卜之人进入太史局，并委以官职，成为了普通术士入仕之道。此后的先唐历任帝王一直传承下来，直到现而今的李唐。故而，占卜之术大行其道。

看到李凌霄答应，高行周便道：“那就请公子随手写一个字吧。随心即可，莫作过多思量。”

李凌霄顺手从篝火堆里取出一截烧黑的木棍，未做思量，便在地上写了一个“灭”字。

看着这个“灭”字，高行周摸了摸颔下髭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李公子此字自是由心而发。测字卜卦自然讲究随心，亦要讲究天时、地利相合。所谓天时，当是写字的时间。这里又有大小时间之分。所谓大时间，不局限当下，可延伸几日，或更长；而小时间，则单指当下时辰。所谓地利，当是写字的环境。环境亦可影响人的心境，故而所写之字亦有不同。”

说到这里，高行周凝望了片刻洞外的夜天，再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灭”字，然后，边掐指测算，边嘴里念念有词：“天交卯辰，人在佛边，有因有果，命里流年。”

念完，他又稍作沉吟，凝眉郑重说道：“李公子，不说字形，仅从天时、地利而言，你写此字，彰显杀心极重，这便是与天时相合。但是，居佛地谈杀心，自会消弭一定杀念。更说明你与佛有缘，性本良善，非是罔杀之人，这便是与地利相合。高某提醒一句，公子既有杀心，必涉险地。今年当是公子凶兆流年，当万事小心为上。”说到此处，他略作停顿，眉头舒展开来，又微笑着说：“卯时至寒至暗，但继之便是辰时，天光大亮，否极泰来，当无性命之虞。若论字形占卜，公子日后必得万人敬仰与拥戴。且——”话到此处，高行周捻须微笑，就此打住，欲言又止。

李凌霄甚是疑惑，不知高行周为何不再续言。人常有好奇之心，话可说一半，但不可听一半。仅听一半，会吊起胃口，其心难耐。李凌霄这样一个年轻人亦是如此，便说道：“还请将军为在下解惑。”

“哈哈，李公子，并非高某故意卖个关子。因你是读书之人，当可看出此字的妙处，还有其中的玄机。”

李凌霄细看酌思，仍不得其解，便谦逊地说：“将军，在下愚钝，愿闻其详。”

“其实并没有多么玄奥之理，只是公子不通此道而已。测字占卜讲究拆字、并字、添笔、减笔。简言之，一个字可以就字形拆分开解读，或与写字之人关联的字合并起来解读。同时，亦可根据测字问事的需求，添笔或减笔。添笔，由简入繁，再抽丝剥茧，由繁入简；减笔，由繁入简，简而化之，从而解析成卦。”

李凌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高行周继续说道：“李公子，高某勿需你问事，单凭字论。‘灭’，《尔雅》释为‘绝也’；《说文解字》释为‘尽也’。但切莫被本意所惑。测字卜卦，注重形，而非义。请看这个字形，可拆解为天地一人，肋生双翅。‘一’为天，下有‘人’，即天地一人，此字主公子大富大贵之命，甚至可解析为天地间唯我一人、唯我独尊之意。故而高某说，公子将来会受万人敬仰、拥戴与追随。”说到此处，高行周又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但是，此字又含‘天道’于其中。所谓天道，即万物规则，万物至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公子若腾达，则需诸多助力，便如这肋生的双翅，外力使然。孤木不成林。但凡成事者必需外力相扶助，可为其插上翅膀般。这就是此字的天道所在。若公子深悟此天道，前途将不可限量。特别是生逢这乱世。”

李凌霄终于明白了，再仔细看自己写的“灭”字，果如高行周所言：一人加双翅，组成了这个“灭”字。一时之间，年轻心性，不由暗自窃喜，心旌摇荡，方知自己竟有如此命格、命相。

他当然明白“受万人敬仰、拥戴与追随”的意思。他虽没有那样的远大抱负，但亦想出人头地，成为天之骄子。谁人何尝又不是呢？人，生在天地之间，终归要有所作为，不可庸庸碌碌，浑浑噩噩。

“堂堂七尺男儿，生于这世间，必不负此生。既然上天都给自己安上一双‘翅膀’，那就不能辜负上苍的美意。”他暗暗下定决心。

“不知将军还有何需教诲在下的？”李凌霄再次谦逊问道。

“哈哈哈，再有便是天机，不可泄露。”高行周哈哈笑了，高深莫测的样子。

“小女子也想写一字，烦请高将军给卜一卦。”尤彩小女儿心性，跃跃欲试起来。

高行周微笑着点了点头。

尤彩兴奋地抄起李凌霄刚用过的火棍，迅速在“灭”字旁边写了一个“因”字。看来她是早有准备。

“女子写‘因’，自是问事姻缘，可对？”高行周微笑着问道。

李凌霄猛然想到刚才高行周说过的“并字”。“女”字合“因”字，便是“姻”字。

尤彩瞬间脸色羞红，低下头去，还偷偷瞟了李凌霄一眼。其实她早就想好写个“姻”字，但一个女子的羞涩与矜持，让她改了主意，便写了这个“因”字。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姻”字。

陡然间，高行周盯着地上的字，看一看“因”字，再看一看“灭”字，眉头渐渐皱紧了起来。看到他这个情状，李凌霄心知并非好的卦相。随着他的目光看时，不由心里大懔。

原来这两个字正并排地摆在地上，从左念是“因灭”，从右念是“灭因”。见字生义，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高行周说话了。

“姑娘，高某素来每日只占一卦，如起第二卦，自然不灵验。待日后再为姑娘占卜，如何？”李凌霄明白，这是高行周的托词。

尤彩听到高行周如此说，缓缓抬起头，看了看李凌霄，又看了看高行周，倔强地说：“将军，灵验与否，小女子不介怀。权当将军给小女子一些教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