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灰烬余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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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江谢爱脑海中炸开！舅舅？杨晨铭？能救娘亲？救谁？救她江谢爱？还是救……杨子轩自己的母亲？那个早已在多年前就病逝的杨晨铭的亡妻？

无数疑问和惊骇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备。她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嘴唇翕动，想问个清楚。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她身后的通道深处传来。

紧接着，是铁链拖曳在冰冷石地上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哗啦……哗啦……”声。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由远及近，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江谢爱紧绷的神经上。

江谢爱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通道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火把的光晕只照亮了他下半身的官袍和锃亮的官靴，以及他手中拖曳着的那条粗重的、末端还带着锁扣的铁链。他的脸隐在更深的黑暗中，只有轮廓透着一种冰冷的、雕塑般的坚硬。

是杨晨铭！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一直都在？他听到了多少？

恐惧和愤怒瞬间攫住了江谢爱。她猛地转身，背对着铁栅栏，将杨子轩护在身后，如同护着雏鸟的母禽，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雷霆之怒或者致命的钳制。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并未降临。

杨晨铭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手中的铁链无声地垂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微微抬起头，那张被阴影笼罩了大半的脸，终于显露出一部分。火光跳跃着，照亮了他紧抿的薄唇，以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眼底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以及……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痛楚。

他的目光，越过江谢爱紧绷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后墙壁上那个炭笔勾勒的玉扳指图案上。

沉默在死寂的地牢里蔓延，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杨晨铭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清晰地砸在江谢爱的心上：

“他画得不对。”

江谢爱猛地一震，护着杨子轩的动作都僵住了。画得不对？什么意思？玉扳指的纹路？还是……杨子轩说的那句话？“舅舅说，能救娘亲”？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墙壁上的图案。那稚嫩的线条，确实与她手中的玉扳指纹路有细微的差别。但杨晨铭此刻指出这个，用意何在？是纠正？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暗示？或者说，他是在否认杨子轩的话？否认他能救娘亲？

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只能死死地盯着阴影中的杨晨铭，试图从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从他疲惫而痛楚的眼底，窥见一丝真相的缝隙。

杨晨铭却不再看她。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墙壁上那个简陋的玉扳指图案，指尖在火光下微微颤抖。

“这里，”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的疲惫，“少了一道最重要的‘脉’。没有这道‘脉’，它……就只是块死物，救不了任何人。”

他的话语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宿命感。少了一道脉？死物？救不了任何人？这究竟是在说玉扳指，还是在说……别的什么？比如，他杨晨铭自己？比如，他口中那个需要被“救”的“娘亲”？

江谢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这地牢的阴冷更甚百倍。她看着杨晨铭那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孤寂疲惫的身影，看着他指向图案的、微微颤抖的手指，再回头看看墙壁上那稚嫩却执拗的线条，以及她身后那个小小的、仿佛看透了一切的杨子轩……

一个冰冷而荒谬的念头，如同地牢深处渗出的寒气，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

这场跨越两世的囚笼博弈，这血色弥漫的因果轮回，这玉扳指、虎符、杨子轩、亡妻……所有看似无关的线索，是否都指向同一个被刻意掩盖的、令人心碎的真相？而杨晨铭，这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他扮演的，究竟是刽子手，还是另一个……同样被命运锁链捆绑的囚徒？

地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微光，在铁栅栏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