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都市怪谈:不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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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路程,成了煎熬。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看后视镜,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锁住那个角落。车厢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又湿又冷,压得人喘不过气。我总觉得,后颈窝有凉气在吹,好像那个“东西”就贴在我身后。可我每次猛地回头,它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大强也开始不安起来,他频繁地瞟后视镜,车速在不自觉中加快。他不再说下流话,嘴唇抿得紧紧的。我知道,他也怕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东边的天际开始泛出鱼肚白。快到终点站了,已经能看到远处城市边缘零星的灯光。

按照规矩,这些不在车站上车的散客,要在进站前的一个路口下车。

大强减慢了车速,犹豫着,似乎不想提醒那个“乘客”。他想直接开到车站,把这诡异的一页翻过去。

“喂……到……到地方了。”我鼓起勇气,声音颤抖地朝着车厢后面喊了一声。我的声音在空荡的车厢里显得异常微弱。

没有回应。最后一排那个身影,纹丝不动。

大强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咬咬牙,又提高了音量:“后面那位!下车了!到地方了!”

还是死寂。只有车轮压过路面的噪音。

大强踩下刹车,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路边。这里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路边是杂草和一片小树林,天色还是灰蒙蒙的。

我们俩坐在前面,谁也不敢动,更不敢去后面查看。车厢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

沉默了几分钟。大强喘着粗气,猛地扭头,死死盯住车厢后方。他脸上横肉抽搐,突然冒出一股狠劲:“妈的!装神弄鬼!老子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说着,竟然解开了安全带,抄起放在驾驶座旁边的一把大号扳手——那是他平时用来防身和敲打故障零件的——站起身,就要往后走。

“大强!别去!”我惊恐地抓住他的胳膊。一种巨大的不祥预感攫住了我。

“滚开!怂货!”他一把甩开我,眼睛因为恐惧和暴力冲动而发红,一步步朝车厢后面挪去。

我坐在位置上,浑身发抖,看着他的背影。车厢很暗,只有前面仪表盘的光和窗外微弱的晨曦透进来。

大强骂骂咧咧地,壮着胆,走到了最后一排。他举起扳手,对着那个蜷缩的身影:“喂!你他妈……”

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举着扳手的动作僵住了,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他直勾勾地看着那个角落,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像打摆子一样。我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打架的咯咯声。

然后,我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大强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血色,变得和后排那个“乘客”一样灰白。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缩成了两个针尖,里面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极致恐惧。他想尖叫,但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扼住脖子的漏气声。

他看到了什么?那个“东西”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

下一秒,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大强僵直的身体,突然开始扭曲。不是他自己在动,而是像有无形的手在拧麻花一样,粗暴地拧转他的肢体。我清晰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脆响,噼啪作响,在寂静的车厢里异常清晰。

他的脖子被扭到了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脸完全朝向了后背,眼睛还死死地瞪着,但已经没了光彩。他的胳膊和腿以反关节的方向弯曲着。

他没有发出一声像样的惨叫,整个过程快得吓人,只有令人牙酸的骨碎声和他喉咙里短暂的“嗬嗬”声。

然后,他像一摊烂泥一样,“噗通”瘫倒在了过道上。手里那把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鲜血,迅速从他扭曲变形的身体下面弥漫开来,染红了车厢地板。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眼泪和恐惧一起涌上来,堵住了我的喉咙。我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手脚麻木,动弹不得。

我坐在最前面,隔着大半个车厢,看着躺在血泊中、姿势无比诡异的大强的尸体。最后一排那个角落,阴影依旧浓重,那个穿着旧中山装的“乘客”,还维持着刚上车时的姿势,低着头,蜷缩着,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与它毫无关系。

天,快亮了。外面的光透进来,车厢里的事物渐渐清晰。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前方。终点站城市的轮廓就在不远。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活下去。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几乎是爬着,从副驾驶座挪到了驾驶座。大强的血沾到了我的裤子上,黏腻冰凉。我颤抖着握住方向盘,挂挡,踩油门。破旧的大巴车发出一阵嘶哑的轰鸣,重新启动,朝着车站的方向缓缓驶去。

我不敢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车终于开进了车站的停车场。我拉起手刹,瘫在驾驶座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站里的工作人员和早起的乘客开始活动。有人看到我这辆破车进来,走了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爬下车,脚一软,摔倒在地。

“救命……死人了……”我指着车厢,语无伦次地哭喊起来。

很快,车站骚动起来。有人报警,有人围了上来。几个胆大的工作人员爬上我的车去查看。

我被人扶到一边,有人给我倒了杯热水,但我手抖得根本拿不住。我蜷缩在长椅上,瑟瑟发抖,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噩梦般的景象。

警察来了。他们上了车,很快又面色凝重地下来。拍照,拉警戒线。

一个看起来是头儿的警察过来问我话。我断断续续地,把经过说了一遍,从那个“人”在荒郊上车,到女人的尖叫,最后到大强诡异的死亡。我隐去了我们跑黑车拉散客的细节,只说是末班车。关于那个“乘客”,我只说它很怪,没看清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车。

警察记录着,眉头紧锁。他们显然不太相信我的说辞,但大强那离奇的死状,又让他们无法解释。

法医初步检查后说,大强的死因是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和内脏破裂,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瞬间拧碎的。但车厢里除了我和大强,只有第三个人的脚印,是那个中途下车的女人的。而在最后一排那个角落,只提取到一些模糊的、无法鉴定的痕迹,座位上连一点温度都没有,仿佛从来没有人坐过。

调查持续了几天,没有结果。大强的死成了悬案。车站的人私下里传言,说我们撞邪了,拉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卖掉了那辆破车,再也不开长途客车了。我在城郊找了个小工厂做饭的活儿,离人群远远的,独自活着。

只是,每个深夜,我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总有一辆破旧的大巴,在无尽的黑暗里行驶,车厢最后一排,蜷缩着一个穿着旧中山装、永远低着头的影子。

后来,在这条跑长途的司机圈子里,慢慢多了一个口口相传的怪谈:半夜跑车,尤其是在那段老国道上,如果在一个荒废的岔路口,看到一个穿旧中山装、低头等车的人,千万别停车。因为那可能不是人。如果你让它上了车,它不会主动害别人,只会找那个对它不敬、想要动粗的人索命。

他们说,那是个很多年前在那段路上被撞死、一直没找到家的横死鬼,还在执着地等着车,要回家。

这个怪谈,在很多个疲惫的深夜里,被司机们用压低的声音讲述着,提醒着每一个在黑夜中赶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