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偷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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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婆眯着眼打量他许久,缓缓道:“那就是被人看见了。法术破时,必有反噬。”

张老棍心头一颤,突然想起第二次烧纸时,远处似乎有狗叫,他匆忙收拾灰烬时,好像瞥见树林里有影子晃动。当时以为眼花了,没放在心上。

“那...那怎么办?”张老棍冷汗直流。

赵婆摇头:“没办法。反噬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黑斑会越来越多,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覆盖全身,那时就是你的死期。”赵婆冷冷道,“早说过,这术邪门,不是闹着玩的。”

张老棍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恐惧如毒蛇缠绕心头。他不敢再去偷寿,每天躲在屋里,数着身上的黑斑越来越多。

奇怪的是,虽然黑斑不断增多,他的身体却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感觉比以前更有活力。这反常的健康让他更加害怕——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天下午,张老棍在河边遇到王老五的儿子王小柱。小伙子正忙着捉鱼,说是炖汤给父亲补身子。

“你爹怎么样了?”张老棍试探着问。

“怪得很!”王小柱皱眉道,“之前虚弱得下不了床,最近却突然好多了,虽然还是没完全恢复,但能自己走路吃饭了。”

张老棍心里一惊:“那刘寡妇呢?她怎么样了?”

“你说巧不巧,刘婶也好多了!”王小柱道,“昨天还看见她出来晒太阳呢,脸色红润了不少。”

张老棍愣在原地,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回家后,他迫不及待地脱掉衣服检查。总共七块黑斑,分布在手臂、胸口和后背。他颤抖着用手触摸那些黑斑,突然发现——每块黑斑正好对应王老五和刘寡妇好转的时间!

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念头出现了:反噬不是在剥夺他的生命,而是在归还他偷走的寿元!每多一块黑斑,就意味着他偷来的寿命又流回原主体内!

为验证这个猜想,张老棍开始悄悄观察王老五和刘寡妇。果然,随着他身上的黑斑越来越多,那两人的气色越来越好,逐渐恢复了生病前的状态。

而他自己,虽然感觉身体健康,却恐惧地意识到——当黑斑覆盖全身时,就是他原本阳寿尽的那一刻!

他试图再次去找赵婆,却发现那破屋已经人去楼空,赵婆不知去向。

绝望中的张老棍甚至想过再偷一次寿,但每当他拿出最后一张阴纸,就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老棍身上的黑斑以每七天一块的速度稳定增加。他变得神经质,整天躲在屋里照镜子,记录黑斑的数量和位置。

第二十一块黑斑出现时,覆盖了他左胸大半皮肤。那晚,张老棍梦见王老五和刘寡妇站在他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们的眼睛全是黑色,没有眼白。

第二十八块黑斑出现时,他的后背已经黑了大半。那天王老五居然能下地干活了,逢人就说自己“莫名其妙病好了”,说是祖宗保佑。

张老棍不敢再出门,他害怕看见那些被他偷过寿的人恢复健康的样子,更害怕村里人发现他的秘密。

夏去秋来,稻田金黄,丰收在望。村里的老人常坐在村口聊天,都说今年天气好,收成肯定不错。只有张老棍躲在昏暗的屋子里,看着身上已经连成片的黑斑,绝望地数着日子。

一天清晨,张老棍照常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身体。此刻他全身已经覆盖了四十八块黑斑,只留下胸口一小块皮肤还是原色。

今天会出现最后一块黑斑吗?然后他就会死?

张老棍战战兢兢地等了一整天,奇怪的是,直到晚上,也没有新的黑斑出现。他既害怕又庆幸,甚至生出一丝希望——也许反噬停止了?

那晚,张老棍睡得很不安稳,半夜突然惊醒。月光从窗户缝隙漏进来,在墙上投下诡异的光斑。

他感到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挣扎着坐起身,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最后那块原本正常的皮肤上,正缓缓浮现出第四十九块黑斑!如同无形的笔蘸着墨汁,一点点涂抹着他的肌肤。

张老棍疯狂地用手擦拭,却无济于事。那黑斑不仅没有被擦掉,反而蔓延得更快,几分钟就完全覆盖了最后那片皮肤。

此刻,他全身已经彻底被黑斑覆盖,没有一寸完好肌肤。

然而,死亡并没有立即降临。张老棍愣在床上,等待最终的结局,却发现除了全身变黑外,并没有其他不适。

他颤抖着爬下床,走到镜子前。镜中的人全身漆黑如墨,只有眼白和牙齿格外显眼。这诡异的样子吓得他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闷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张老棍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来。

他感到生命正从体内流失,速度之快几乎可以感知。与此同时,一些模糊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王老五在田间劳作的身影,刘寡妇在河边洗衣的画面,还有...一个躲在树后的小小身影,正惊恐地看着他在十字路口烧纸...

是村东头的傻孩子小豆子!那晚他偷刘寡妇寿时,被这个摸鱼晚归的孩子看见了!

张老棍终于明白反噬的真正含义——不是简单的归还,而是加倍奉还。他偷了两年寿,却要付出全部的生命作为代价!

晨光微熹时,张老棍已经气若游丝。他感到异常清醒,一生记忆如走马灯般闪过眼前。

最后时刻,他忽然理解了:偷来的终究要还,欠下的终须偿。生死有命,强求不得,邪术终归是邪术,害人终害己。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时,张老棍彻底停止了呼吸。他全身漆黑地躺在那里,像是被墨汁浸透,又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烧灼过。

三天后,邻居因异味报警,警察破门而入,发现了张老棍的尸体。法医检查后认定是自然死亡,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说老棍死得邪门。

出殡那日,秋风送爽,稻浪翻滚,远山如黛。李家坳依旧宁静美丽,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有村口的老槐树,一夜之间枯了一半枝叶,虬枝扭曲指向苍穹,如同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被带进坟墓的秘密。

当然,赵婆也好不到哪去,没多久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生死有常,强求终虚妄。黄土之下,一切归还天地,唯留清风掠过稻田,吹向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