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阳寿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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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

他猛地想起去年邻村张屠户死的前夜,他婆娘也嚷嚷说看见墙上有黑影子,还说感觉有冰手摸她胯…张屠户第二天就暴毙在了猪圈里,浑身没一点伤痕…

“是…是勾魂的…”王发贵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嘶哑得几乎不像人声,“俺的阳寿…怕是到头了…”

李桂花猛地抬头,即使在黑暗里,也能感受到她瞬间迸发的惊骇:“胡…胡说啥!”

“真的…”王发贵绝望地喘息着,“傍晚…村口那人…穿的是寿衣…他看俺的眼神…空的…”

死寂再次笼罩。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能听到彼此疯狂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他们在黑暗中瞪大双眼,徒劳地搜寻着,恐惧着下一次袭击会从何处而来。

时间仿佛停滞了,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突然,王发贵感觉一股冰冷的气流拂过他的后颈,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猛地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裤腰带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微微一松。

“啊!”他惊得跳起来。

几乎同时,李桂花也发出一声怪异的闷哼,身子古怪地一扭,像是被人从后面狠狠捏了一把屁股,她触电般弹开,又因为恐惧而不敢远离王发贵,只能死死抓着他的胳膊。

“它…它还在…”李桂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崩溃的哭音,“它摸我…冰碴子似的…”

那看不见的东西似乎并不急于立刻索取性命,而是在戏耍他们,用这种下流而恐怖的方式慢慢折磨他们的神经,品尝他们的恐惧。

每一次触碰都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极致的惊悚,惹得两人不断惊叫、躲闪,在黑暗中狼狈不堪地碰撞,精神几近崩溃。

“滚开!滚开啊!”李桂花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胡乱挥舞手臂。

王发贵也濒临绝望,他胡乱地摸索,终于又找到火柴,哆哆嗦嗦地再次划燃一根。

火光一亮,那些诡异的触碰瞬间停止。

屋子里依旧空荡荡。

只有他们两人惊惶失措的脸。

但这一次,王发贵看得分明——就在火光燃起的刹那,一道细长的黑影,如同受惊的蜈蚣,急速缩回了房梁之上的黑暗之中。

它躲在上面!

王发贵举着火柴,猛地抬头望向房梁。

火柴的光亮有限,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房梁大部分仍隐藏在深沉的黑暗里。但在那光影交界处,他似乎看到几缕如同黑色发丝般的东西缓缓飘动,随即隐没。

火柴再次熄灭。

“在上面!房梁!”王发贵嘶声喊道。

李桂花吓得几乎瘫软,死死抱着他。

阴冷的风再次吹拂,这次更明显,带着一种陈腐的气息,从房梁的方向缓缓降下。

王发贵能感觉到,那个东西下来了。它正从房梁上,缓缓地、无声无息地降落,逼近他们。

他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如同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怪异气味。

绝望中,他猛地将李桂花往前推了一把,自己则踉跄着向后退去,背部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他下意识地想抓点什么防身,却只摸到了挂在墙上的那串用来晾衣服的麻绳。

李桂花被推得一个趔趄,又惊又怒又怕:“王发贵!你个没良心的!你推我!”

话音未落,她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凄厉恐怖的尖叫,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她的身体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向后弓起,双手拼命在身前抓挠,像是要推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啊......别过来!别碰我!滚开!”她的叫声变得尖利扭曲,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惊骇和抗拒,“摸哪呢!畜生!鬼啊......!”

王发贵吓得魂飞魄散,他看到李桂花的身形在黑暗中剧烈地扭动、挣扎,仿佛正被一个无形的怪物拥抱、侵犯。她的衣襟嗤啦一声被扯开,露出白花花的皮肉,但那皮肉上正迅速浮现出青紫色的冻痕般的指印!

“救我…发贵…救…”李桂花的呼救声突然变得断续,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只剩下嗬嗬的怪响。

王发贵想冲过去,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巨大的恐惧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桂花的挣扎越来越弱,身体软软地向下倒去。

在那彻底吞噬一切的黑暗里,他仿佛看到有两个重叠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一个是李桂花扭曲倒下的轮廓,另一个…是那个细高、僵直、如同纸扎人般的黑影。

它正俯下身,似乎…正贴在李桂花的嘴上,做着什么…

李桂花最后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动了。

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王发贵听到一种轻微的、吮吸般的声音响起,随即消失。

那个细高的黑影缓缓地、缓缓地直起身。它似乎“转”了过来,再次面向王发贵。

尽管看不到它的眼睛,但王发贵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死寂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他。

下一个,就是他。

极致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股绝望的凶性。王发贵嘶吼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扯下墙上那串麻绳,胡乱地朝前方抽打过去!

麻绳抡空,什么也没碰到。

但那冰冷的压迫感瞬间逼近!

王发贵只觉得一只看不见的、冰冷彻骨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死死按在墙上。那力量大得惊人,他根本无法挣扎。

王发贵双眼暴凸,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咯咯声。他感到那冰冷的触碰正在抽取他最后的热量和生机。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逐渐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借着从纸窗破洞透入的、微乎其微的一丝天光,隐约看到——

扼住他的,并非空无一物。

一张灰白的面孔,模糊不清,如同蒙着灰尘的旧纸,几乎贴在他的脸上。两个眼眶是空洞的黑窟窿,没有任何光彩。

第二天清晨,邻居发现王发贵家异常安静,屋门虚掩,叫喊无人应答。推门进去,只见王发贵和李桂花并排躺在冰冷的土炕上,浑身赤裸,肢体扭曲,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两人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只是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触之冰冷彻骨,仿佛已死去多时。

村中老人来看后,皆面露骇然,讳莫如深,只低声念叨着“不像人干的”、“怕是撞了邪煞”、“阴差过路,收了魂去”。

匆匆下葬时,他们的棺木异常沉重,抬棺的杠夫们噤若寒蝉,只觉得那棺木里散发出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无人再敢提及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唯有荒野的坟茔和沉默的夜色,记取着那被无常玩弄、彻底冰封的阳世欲望与最后的绝望。生死簿上墨迹干涸,勾销的姓名坠入无声的幽冥,再无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