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邮局的祝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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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陆联邦,西南行省,青岩镇。2988年,冬。

接连几日的晴好天气,让青岩镇从冬日的萧索中,透出了一丝难得的暖意。屋檐下的冰凌融化成水,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石板上,敲打出清脆的、富有生机的节奏。镇上的居民们也纷纷走出家门,在墙根下晒着太阳,聊着东家长西家短,暂时忘却了生活的艰辛。

然而,这份难得的惬意,却与付华飞无关。

对他而言,时间,是他此刻最稀缺、也最宝贵的资源。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自从那晚在后山夜跑中,意外地将“御气”法门与空气动力学结合,找到了破局的钥匙之后,他便陷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自我压榨式的学习状态之中。

白天,他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研读那本已经快被他翻烂的《空气动力学基础》。借助“定息”带来的、超乎常人的专注与洞察力,他将书中的每一个章节、每一个公式、每一个图表,都在脑海中,重新用“活”的、动态的、三维的方式,进行了一遍遍的推演与重构。

夜晚,当母亲睡下后,他便会雷打不动地出门,在后山的夜风中,进行那场属于他一个人的、独特的“修行”。他不再仅仅是跑步,而是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一个移动的风洞实验室。他不断地尝试,用自己身体表面的那层“灵气边界层”,去感知、去影响、去“驾驭”不同方向、不同强度的风。他甚至开始尝试,在奔跑中,通过细微地调整身体姿态,去主动地、有意识地,制造出小范围的、可控的“涡旋”。

这是一种极其耗费心神的、高难度的练习。每一次,他都必须将自己的精神与气息,都维持在一种极限专注的巅峰状态。往往一场夜跑下来,他的身体虽然不觉得累,但精神上的疲惫,却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但效果,也是显着的。

短短几天之内,他对“气”的理解与掌控,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甚至有信心,如果现在就让他回到航校的风洞实验室,他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能用这种“御气”的手法,将那个该死的、让他屡次失败的“涡振”,给硬生生地“压”下去!

然而,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他的草稿纸,用完了。

顿悟和推演,带来了雪崩般的灵感与心得。他需要大量的纸张,去记录下这些转瞬即逝的火花,去画下那些在他脑海中不断涌现的、更加复杂、更加精细的气流图谱。但对于这个本就捉襟见肘的家庭来说,专门去买一沓崭新的、昂贵的稿纸,无疑是一种奢侈。

这天下午,付华飞在送走前来为母亲复诊的镇卫生所的老中医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给远在山城航校的导师——那位虽然严厉、却也曾在他身上寄予厚望的林教授,写一封信。

他不能在信里,透露任何关于“劝退警告”和家庭困境的窘迫。他只想用一种学生的、纯粹的、探讨学术的口吻,将自己这几天对于“边界层控制”和“涡振抑制”的一些全新的、大胆的想法,汇报给导师。他希望能从导师那里,得到一些专业的、哪怕是批评性的指导。更重要的是,他想通过这封信,向导师传递一个信息:我,付华飞,没有放弃。我还在努力。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从母亲的针线笸箩里,小心翼翼地找出了一张被压在最底层的、已经微微泛黄的信纸。这是家里仅剩的、最体面的一张纸了。他研好墨,一笔一划,用他所能达到的、最工整的楷书,将自己的想法,条理清晰地写了下来。

写完信,封好信封,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他身上,连一张八分的邮票钱,都掏不出来了。

母亲的药费,已经耗尽了家里最后一点积蓄。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母亲的房间。

苏玉兰正靠在床头休息。看到儿子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她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她没有多问,只是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用手帕包裹得整整齐齐的小包。打开手帕,里面是几张毛票,和一堆零零散散的钢镚。这是这个家,最后的流动资金了。

她数出两毛钱,递给儿子。“去吧。给老师写信是正事。顺便看看,邮局有没有过期的旧报纸卖。你爹以前就常说,报纸上的字,也是知识。”

付华飞接过那两枚沉甸甸的硬币,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快步走出了家门。

青岩镇的邮局,很小,只有一个窗口。窗口后面,通常坐着的是一位五十多岁、总是板着脸的孙大妈。但今天,当付华飞走到窗口前时,却意外地发现,孙大妈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年轻的、陌生的脸庞。

那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姑娘。她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工作服,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她的皮肤,不像镇上其他姑娘那样,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而显得粗糙黝黑,而是呈现出一种细腻的、如同瓷器般的白皙。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像两泓清澈的泉水,瞳孔里,仿佛映着窗外冬日里,那片湛蓝的天空。

在这样一个被贫困与萧索包裹的小镇上,这样一张干净、明朗、充满了青春气息的脸,就像一株突然在墙角石缝里,绽放出的一朵小小的、迎着太阳的野花,让人眼前一亮,心中也不由得,跟着明媚了几分。

付华飞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有些不敢去看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他感觉自己身上这件打着补丁的旧棉袄,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显得格外寒酸,格外刺眼。

“同……同志,我寄一封信。”他将信和那两枚硬币,从窗口下方的石台面上,有些局促地推了过去。

“好的。”姑娘的声音,也如她的长相一样,清脆、干净,像山涧里流淌的溪水,叮咚作响,“寄到哪里?”

“山城,航空工业专科学校。”付华飞低声回答。

“航校?”姑娘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好奇。她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神情拘谨,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倔强光芒的少年。她注意到了他手中,那本被磨得边角卷曲的《空气动力学基础》。

“你是航校的学生?”她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与敬佩。

在青岩镇这样的地方,能考上专科学校,尤其是像“航校”这样听起来就“高精尖”的学校,那绝对是凤毛麟角、光宗耀祖的事情。

“嗯。”付华飞含糊地应了一声,脸颊有些发烫。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即将被劝退”的尴尬处境。

姑娘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窘迫,没有再继续追问。她麻利地找出邮票,沾了沾浆糊,仔细地贴在信封的右上角,然后盖上邮戳。整个过程,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好了。”她将找零的钱和信,一并推了回来,“平信,估计要一个星期才能到。”

“谢谢。”付华飞接过信和零钱,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姑娘突然叫住了他。

付华飞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只见那姑娘,脸上带着一丝腼腆的、如同春风般温暖的微笑。她从柜台下,拿出了一支小小的、崭新的钢笔,和一张空白的便签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折好,连同那支笔一起,从窗口递了出来。

“这个……送给你。”她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我看你的书,一定读得很好。我刚从县里调来,也没什么能送人的。这支笔,就当是……就当是我对读书人的敬意吧。”

付华飞彻底愣住了。他看着那支在冬日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英雄牌钢笔,又看了看姑娘那双真诚而清澈的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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