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症少年的小太阳（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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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她才将空杯无声地放回矮几。她微微松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回两人相叠的手上。她的左手依旧被他的指尖虚虚搭着，那份依赖的连接在阳光下显得如此清晰。

日影悄然西斜，灿烂的金色沉淀为一种更醇厚的橘红，温暖地涂抹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飘窗上的光线也变得柔和而慵懒。

顾衡纤长的眼睫如同蝶翼般，在暖光中极其缓慢地颤动了几下。随即，他带着初醒的懵懂，缓缓掀开了眼帘。

琥珀色的眼瞳初时还盛满了迷蒙的水雾，茫然地映着眼前被夕阳染成橘色的世界。几秒钟的失焦后，他的目光才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极其缓慢地、带着初醒的迟钝，落回了自己的手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那只虚搭在苏妩手背上的、自己的手上。

没有今晨的惊惶失措，也没有羞耻的崩溃。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里带着一种初生般的懵懂和一丝尚未完全回笼的依恋。仿佛在确认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然后，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苏妩温热的手背上，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

那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全然的依赖本能。

苏妩的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迎上他初醒的、带着水汽的琥珀色眼瞳，唇角弯起一个极浅极柔的弧度：“醒了？”

顾衡的目光从相叠的手上移开，对上苏妩含笑的眼眸。初醒的懵懂在视线交汇的瞬间迅速褪去，却没有被恐慌取代，而是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平静的专注。他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眼底的笑意刻印下来。

他放在苏妩手背上的那只手，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迅速抽离，反而像是汲取到了某种安心的力量，原本虚搭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试探性的确认，微微收拢了一点点——不再是覆盖，而是带着一丝轻微却不容忽视的……握住的力道。

仿佛在无声地说：嗯，醒了。你还在。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苏妩没有抽回手，任由他的指尖带着初醒的依赖和确认，轻轻拢着自己的手背。她的目光温和地回望着他，感受着这份在睡梦中建立、在清醒后依然延续的联结。

“饿了吗？”苏妩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午睡后特有的慵懒和一丝哄慰，“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衡依旧沉默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瞳清澈见底，映着窗外燃烧的晚霞和她温柔的倒影。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那拢着她手背的指尖，又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点点。

苏妩明白了这份无声的回应。她尝试着极其缓慢地、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拢着的掌心下抽出来，准备起身去安排食物。

然而，就在她手指移动的瞬间，顾拢着她手背的手指猛地收紧了力道！那力道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置疑的挽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紧紧盯着苏妩，喉咙里甚至溢出一声极轻的、带着鼻音的抗拒气音：“……唔。”

仿佛在说：别走。

苏妩的动作瞬间顿住。她看着少年眼中那份清晰的挽留和依赖，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她放弃了抽手的念头，反而用自己空着的右手，极其轻柔地覆上他拢着自己左手的手背，用掌心温暖的包裹感安抚着他的紧张。

“我不走，”她的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内线电话，“我让人送点吃的来，就在这里，好不好？”

顾衡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视线，落在那个白色的电话机上。他似乎艰难地理解着“送吃的来”和“在这里”的含义。他拢着她左手的手指依旧没有松开，力道却因为苏妩右手的覆盖和话语的安抚而微微放松了些，眼神里的紧张也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将信将疑的专注。

苏妩用右手拿起内线电话的话筒，动作很慢，确保他看得清每一个动作。她按下一个键，对着话筒，声音清晰地吩咐厨房准备一些清淡易消化的餐点，送到房间来。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温和地落在顾衡脸上，左手也任由他拢着，传递着无声的“我在这里”的承诺。

顾衡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听着她清晰的吩咐，看着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当他听到“送到房间”几个字时，他眼中最后一丝紧张终于彻底消散，拢着她左手的手指也完全放松了力道，只是指尖依旧虚虚地搭着，像一只终于安心栖息下来的鸟儿。

很快，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顾衡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一瞬，目光瞬间投向门口，带着一丝警惕。

“是送吃的来了。”苏妩立刻轻声解释，声音带着安抚，“你看？”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佣人安静地将一个铺着白色亚麻布的餐车推了进来，上面放着精致的瓷碗和小碟，热气腾腾，散发着食物清淡的香气。佣人全程低着头，动作轻巧无声，放下餐车后便迅速退了出去，带上了门，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也没有多看飘窗角落一眼。

顾衡紧绷的身体在房门关上后，才缓缓放松下来。他的目光从门口收回，落在了餐车上，带着一种初醒后的懵懂好奇和一丝被香气勾起的、本能的渴望。

苏妩轻轻拍了拍依旧覆在她左手上的他的手背，示意他松开。“来，吃点东西？”她引导着。

这一次，顾衡没有再紧抓不放。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却依旧黏在餐车上。

苏妩站起身，走到餐车前，拿起一个盛着温热蔬菜粥的白瓷碗和一把小勺。她没有立刻递给顾衡，而是自己先坐回了飘窗边，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粥，让它散散热气。

食物的香气在温暖的空气中弥漫。顾衡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动作，看着她搅动粥的勺子，喉结再次细微地滚动了一下。

苏妩舀起一小勺粥，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才将勺子递到顾衡面前。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带着无声的鼓励。

顾衡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又看看苏妩温和鼓励的眼神。他迟疑了几秒，似乎在克服某种无形的障碍。最终，初醒的饥饿感和对苏妩全然的信任占了上风。他微微张开嘴，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乖巧，小心翼翼地含住了勺子。

温热的、带着蔬菜清甜味道的粥滑入口中。他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像蒙尘的星辰被擦亮了一角。他慢慢地咀嚼着，吞咽下去，目光却依旧紧紧追随着苏妩拿着勺子的手，像一只等待投喂的雏鸟。

苏妩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温柔填满。她一勺一勺，耐心而细致地喂着他。顾衡不再迟疑，每一次都顺从地张嘴，专注地咀嚼吞咽，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手和勺子，偶尔会抬起眼，飞快地瞥一眼苏妩含笑的眼睛，随即又迅速垂下，耳根处泛起一层不易察觉的薄红，带着一种被悉心照顾后的、纯粹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