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襄阳惊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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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三年秋，荆州的天，终于彻底塌了。

曹操在稳定北方后，亲率大军南下，兵不血刃迫降襄阳。刘琮束手，蔡瑁、蒯越等荆州大族纷纷归附。消息如同瘟疫般，沿着驿道、水路，迅速传遍荆襄九郡，所到之处，人心崩溃，秩序荡然。

北岸荒野：绝处逢生

张伟、吴杞、石头三人，自逃离霍家坞堡后，如同惊弓之鸟，在荆山余脉与沮水沿岸的荒野中艰难跋涉了近两个月。他们绕城避村，风餐露宿，靠采食野果、挖掘蕨根、设置简陋陷阱捕捉小兽为生，形同野人。吴杞年事已高，又历经磨难，身体每况愈下，全凭一口气和张伟不时寻来的草药吊着。石头也瘦得脱了形，但眼神中的韧劲却与日俱增。

这天傍晚，他们正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休息，石头负责警戒。突然，他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张……张大哥！不好了！下面……下面官道上全是人！拖家带口，哭爹喊娘，像……像发了大水一样往南跑！”

张伟心中剧震，猛地起身，攀上高处向远处官道望去。只见暮色中，黑压压的人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沿着官道向南涌去。车马、挑担、扶老携幼……哭喊声、呵斥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末日般的混乱景象。

“襄阳……完了！”张伟瞬间明白了。能让这么多百姓如此恐慌南逃的，只有一种可能——曹操大军压境，荆州易主！

“走！跟上他们！”张伟当机立断。巨大的危机中，往往隐藏着混乱带来的机会。这失控的逃难人潮，正是他们浑水摸鱼、南下的最佳掩护！

他们迅速收拾好微薄的行囊，潜入树林，沿着山脊，远远地跟随着逃难的人流。越靠近主要道路，景象越是触目惊心。溃散的荆州败兵夹杂在流民中，抢夺粮食马匹，更加剧了混乱。路旁不时可见倒毙的尸体和丢弃的财物。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恐惧。

张伟三人小心地避开溃兵，专挑人流边缘和林间小道穿行。饥饿和疲惫折磨着每一个人，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们不断向南。几天后，他们终于接近了汉水沿岸。江边码头上，人山人海，为争夺有限的渡船，发生了无数械斗和踩踏，江水泛着不祥的红色。

“不能去码头！”张伟拉住想要往前挤的石头，“那里是死地！”

他观察地形，带着吴杞和石头向上游方向跋涉，找到一处水流相对平缓、岸边长满芦苇的河湾。幸运的是，他们在芦苇丛中发现了一条被遗弃的破旧小渔船，船桨丢失，船底还有裂缝。

“就它了！”张伟毫不犹豫，和石头一起用藤蔓、破布勉强堵住裂缝，又削了两根木棍作桨。“吴先生，快上船！”

三人挤上摇晃的小船，用木棍拼命划向对岸。小船在湍急的江水中起伏不定，几次险些倾覆，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南岸。回头望去，北岸依旧是一片混乱的惨景。

踏足南岸，并未带来安全。沿途依旧混乱，但方向明确——向南，渡过长江，去江东！然而，越往南，盘查越严，尤其是通往江陵、公安等主要渡口的方向，皆有曹军或新附的荆州军设卡，严格盘问过往行人，搜捕“可疑分子”。

张伟意识到，凭他们三个来历不明的“黑户”，想通过正规途径渡江难如登天。必须另寻他路。

南岸江夏残营：树倒猢狲散

襄阳失陷、刘琮投降的消息传到江夏大营时，引发的不是抵抗，而是崩溃。

主心骨已失，军心瞬间瓦解。黄祖下落不明（传闻已战死或逃亡），各级将校或率部投降，或各自卷款潜逃，士兵们成群结队地溃散，哄抢粮草军械。偌大的军营，一夜之间变成了混乱的土匪窝。

徐元直所在的辎重营也乱成一团。王都尉试图收拢部分亲信，带着重要物资和船只向夏口方向撤退，企图与传闻中东来的孙权军汇合。但溃兵如潮，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这极端混乱中，徐元直展现出了惊人的冷静和决断力。他深知，跟着溃军大队行动，目标太大，极易被曹军追击或内部火并吞没。必须趁乱脱离，寻找更安全的途径。

他利用自己掌管部分文书和熟悉营地布局的优势，做了一系列准备：

1. 情报筛选： 他迅速翻阅了所能接触到的所有公文、信函，特别是关于江防部署、舟船调配、以及江东孙权军动向的只言片语，牢牢记在脑中。

2. 物资准备： 他趁乱从仓库中“顺”出了一小袋盐、几包救命用的金疮药和解毒散，以及一份极其简陋的荆州南部水系图。

3. 路线规划： 他判断，通往主要渡口（如江陵）的道路必然被封锁，唯一的生路是向西，进入荆南丘陵地带，寻找水势较缓、守备薄弱的小型渡口，甚至偷渡。

4. 人员集结： 他只信任狗儿，以及营中两个因受伤被遗弃、但水性极好、且对徐元直心怀感激的老兵。

夜幕降临，营中火光四起，喊杀声、哭嚎声不绝于耳。徐元直看准时机，带着狗儿和两个老兵，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普通百姓衣物，脸上抹黑，趁着一股溃兵冲击营门造成的混乱，悄然溜出大营，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南方的黑夜之中。

殊途同归，江畔望南

于是，在荆州全面崩溃的滔天巨浪中，张伟和徐元直两支小小的队伍，以不同的方式，凭借着乱世中磨砺出的机警和决断，奇迹般地挣脱了各自的囚笼，踏上了南下的亡命之路。

张伟三人，如同孤狼，在荒野和混乱的人流中潜行，目标直指长江。

徐元直四人，则像识途的老马，避开大道，凭借对地理的模糊记忆和对时局的判断，迂回向西南方向穿插。

他们都清楚，长江天堑是最后的屏障，也是最大的考验。渡江之后，是相对安宁的江东，还是另一个未知的险地？无人知晓。

他们只知道，必须向南！留在荆州，只有死路一条。求生的本能，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们，在尸山血海中，蹚出一条血路。

襄阳惊变，九州震荡。 在这改天换地的历史关口，小人物们的命运之舟，再次被抛入惊涛骇浪。他们的生死逃亡，与曹操南征、孙刘联盟这些宏大叙事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汉末乱世最真实、最残酷的图景。前路漫漫，凶吉未卜，但脚步，不能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