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府的规矩与敌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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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不敢。”云舒也徐徐站起身。她身量本就比娇小的赵婉如高挑几分,此刻站直了身体,虽然清瘦,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只是昨日春桃姑娘代娘娘传话,说要查我的账。我思忖着,既然要查,自然要查个明明白白、水落石出才好,才不负娘娘‘公正持家’的美名。”她语调平稳,却字字如针,精准地刺向赵婉如的痛处。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那本摊开的旧账册上:“这上面白纸黑字记得清楚:过去三年零四个月,娘娘每月以‘统筹中馈、补贴用度’为由,克扣我月例十两;去岁寒冬,以‘库房炭火紧缺、需高价外采’为由,一次性克扣二十两;今年开春,又以‘需打点宫中嬷嬷、为王爷(远在北疆)打点关系’为由,克扣十五两……林林总总,共计五百余两。这些,娘娘可还有印象?”

赵婉如的脸涨得通红,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是气极了:“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谁准你私自记录、窥探中馈账目的?!这根本是做伪证!”

“是不是伪证,娘娘心里最清楚。”云舒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更小的、页面发黄的本子,轻轻放在那本旧账册旁边,“巧的是,我整理妆匣时,还发现了这个。似乎是娘娘某次来‘探病’时,不慎遗落在我这冷月苑的?上面好像记着些太师府的日常开销,还有几笔……来自王府的‘意外之财’?末尾似乎还有娘娘一枚小小的私印戳记?妹妹愚钝,看不太懂,正想请娘娘解惑。”

那正是赵婉如自己记录的一些见不得光的私账!她一直以为丢在哪里或是被心腹收着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落在了苏云舒手里!还偏偏在这个要命的时候拿了出来!

赵婉如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小本子,瞳孔骤缩,脸色瞬间由红转白,最后变得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后退两步,小腿撞在沉重的椅子腿上,踉跄了一下,狼狈地跌坐回椅子里,手指颤抖地指着云舒:“你…你…你这个毒妇!你算计我?!”

一旁的管事嬷嬷钱氏见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侧妃娘娘明鉴!娘娘饶命啊!是…是王妃!是王妃昨日威逼利诱奴婢,奴婢不得已才…才帮她搬了妆匣,奴婢不知道里面有这些东西啊!”她急于撇清关系,语无伦次。

“妹妹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云舒轻轻笑了笑,那笑容落在赵婉如眼中却比冰还冷,“我若真是毒妇,昨日拿到这些,直接封箱送去宗人府或者御史台岂不是更干净利落?何必只是将亏空银两补偿给被盘剥多年的下人,全了府里和气,又在此刻 merely 提醒娘娘呢?”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微微倾身,逼近瘫坐在椅中的赵婉如,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千斤重量:“倒是妹妹您,身为亲王侧妃,长期克扣正妃份例中饱私囊,假借名目私吞公中财物,甚至可能……牵连母家太师府。这些若是捅了出去,被皇上、被皇后娘娘知晓了,您说,依照《大周律》和《内宫律例》,该当何罪?届时,即便是太师大人……怕是也要被御史们的奏折淹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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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赵婉如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和滔天的怨毒,像是要将云舒生吞活剥,“你以为凭这些就能扳倒我?做梦!我爹是当朝太师!深得皇上信重!你以为谁会信你这失势孤女的一面之词?!”

“太师?”云舒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太师若果真清廉如水、圣眷正浓,妹妹又何需频频私自往宫中输送厚礼,打点各路关系?太师若真疼惜妹妹,为何不早早为您打点周全,让您无需行此险招,留下这许多把柄?妹妹,我劝您一句,适时收敛,犹未为晚。否则,下一次来查账的,恐怕就不是我这个‘失势孤女’了。或许是宫里来的掌事太监,或许是宗人府的理事官……那场面,恐怕就不太好看了。”

赵婉如死死地盯着云舒,眼神变幻莫测,从最初的震惊愤怒,到中间的恐惧慌乱,最后竟然慢慢沉淀为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恨意和一丝鱼死网破的疯狂。她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好!好得很!苏云舒!我倒是小瞧了你!藏得可真深啊!你给我等着!我们……来日方长!”

云舒直起身,不再看她那扭曲的表情,转身对还跪在地上发抖的钱嬷嬷淡淡道:“钱嬷嬷,把这两本账册,还有娘娘遗落的这个私账本子,都好生收起来。明日,我会亲自去一趟太医院,请刘医正大人(一位以刚正不阿着称的老太医)帮忙瞧瞧,这账目上的开销,是否真有用于‘求医问药’、‘滋补身体’。”她刻意模糊了目的,却留下了巨大的想象和威慑空间。

钱嬷嬷如蒙大赦,又吓得魂不附体,连滚爬爬地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桌上的账本,仿佛那是烧红的烙铁。

云舒不再多言,带着小荷,转身朝厅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脸色惨白、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水的赵婉如,晃了晃袖中那张二十两的银票——正是昨日给春桃的那张。

“对了,还要谢过妹妹昨日特意让春桃送来的二十两‘孝敬’。虽说是我自己的银子,但妹妹这番‘心意’,我领受了。这钱,够买十盒上好的胭脂了。妹妹日后若是缺了胭脂水粉,尽管开口。”语气轻描淡写,羞辱性却极强。

说完,不待赵婉如有何反应,便领着小荷,步履从容地离开了这温暖却令人窒息的正厅。

直到走出很远,确认身后无人跟随,小荷才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刚从水下挣扎出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她看向身边依旧脊背挺直、面色平静的云舒,眼中充满了后怕和难以置信的崇拜:“王妃…您、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奴婢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是,可是这样彻底得罪了侧妃,她会不会…”

“她不会善罢甘休。”云舒接口道,目光掠过枯枝交错的天际,“今日只是暂时摁住了她最明显的错处,让她投鼠忌器。但她掌家多年,树大根深,绝不会只有这一招。真正的麻烦,恐怕还在后头。”

小荷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正如云舒所料,正厅内,待云舒主仆身影消失,赵婉如猛地将小几上所有茶盏干果全部扫落在地!劈里啪啦的碎裂声吓得厅内所有仆役噤若寒蝉,跪倒一片。

“滚!都给我滚出去!”她歇斯底里地尖叫,姣好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狰狞。

待到众人连滚带爬地退下,只剩下心腹春桃和刚刚收拾好账本、战战兢兢立在一旁的钱嬷嬷时,赵婉如猛地抓住春桃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淬毒般的恨意:“去!立刻去!给我仔细地查!冷月苑近三个月,不,近半年来所有的采买记录,一针一线都不要放过!特别是药材、食材,任何不同寻常的东西,都给我查清楚报上来!苏云舒,你既然有本事做出那劳什子药膏,我看你没了材料,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春桃忍痛连连点头:“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赵婉如甩开她,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阴鸷地盯着云舒离去的方向,仿佛要将那背影灼穿。

寒风卷过庭院,带着刺骨的冷意。云舒回到冷月苑,看着依旧破败却似乎多了些许生气的院落,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紧迫感。

赵婉如的敌意已明朗化且升级,王府深似海,暗箭难防。她必须尽快利用这短暂的威慑期,让自己和小荷真正拥有一点立足的本钱。首先,得确保那能缓解冻疮、或许还能带来一线微薄收入的药膏,能源源不断地做出来。

然而,她清楚地知道,获取原料的道路,绝不会顺畅。风暴,或许已然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