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瘟疫暴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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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通那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锋利前爪,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黄油,深深刺入了疫病暴君深陷的左眼眶!温热的、腥臭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粘稠液体瞬间喷溅了司通一身!

“嗷吼——!!!” 前所未有的剧痛让疫病暴君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整个大地都在它的痛苦挣扎下颤抖!它疯狂地甩动头颅,巨大的力量将司通如同破布娃娃般狠狠甩飞出去!

司通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重重摔在几十米外的灰烬堆里,眼前发黑,喉头一甜,喷出一口带着金丝的鲜血。疫病暴君眼窝里喷溅出的腐蚀性液体也在灼烧着它的皮毛和皮肤,带来钻心的疼痛。

但它的攻击奏效了!疫病暴君的左眼彻底报废,暗红色的脓血混合着破碎的组织从眼眶中汩汩涌出!剧烈的疼痛和视野的缺失让它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它不再理会地上残存的食物和猿人,如同失控的巨型战车,疯狂地原地打转、冲撞、用尾巴横扫一切!将周围的岩石撞得粉碎,在灰烬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幸存的猎人们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连滚爬爬地冲向洞穴。露西不顾危险地冲出洞口,和其他猿人一起,奋力将重伤的同伴拖回相对安全的岩壁后方。

司通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剧痛和脱力让它动弹不得。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头瞎了一只眼的疫病暴君在疯狂发泄后,似乎稍稍恢复了一丝理智。它用剩下的那只猩红独眼,死死地、充满无尽怨毒地“瞪”了司通所在的方向一眼(尽管司通埋在灰烬里它可能根本看不清),然后发出一声饱含痛苦与暴怒的低沉咆哮,转身迈着沉重而踉跄的步伐,消失在灰蒙蒙的地平线尽头。那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残留,宣告着它绝不会善罢甘休。

当露西不顾一切地冲到司通身边,颤抖着将它从灰烬中抱起时,司通看到了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和眼中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恐惧。她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司通被腐蚀性液体灼伤的皮毛,喉咙里发出心疼的呜咽。

司通虚弱地靠在露西温暖的怀里,感受着她剧烈的心跳。身体的剧痛远不及内心的震撼。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那种为了保护珍视之物而超越极限的力量,那种直面恐怖、以弱搏强的决绝……与在尼巴鲁时为了复仇而冲向电厂内部的莽撞,截然不同。

“露西……” 司通艰难地抬起头,用沾着血污和灰烬的鼻子,轻轻碰了碰露西的脸颊。它看着眼前这张原始、布满泪痕却充满关切的脸庞,又望向洞穴深处惊魂未定、相互依偎的猿人幼崽,最后,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月羽那带着智慧与期许的微笑。

一股比复仇烈焰更温暖、更坚韧的力量,从它伤痕累累的身体深处涌起。它明白了月羽最后那个眼神的深意——真正的力量,源于守护,而非毁灭。毁灭带来的是虚无的复仇,而守护,才能点燃希望的火种。

它艰难地抬起一只受伤的前爪,用还能动弹的爪子尖,在露西手臂上尚未干涸的泪痕旁,极其缓慢地、郑重地划下了一道痕迹。这不是尼巴鲁的文字,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符号,只是一个简单的、代表“圆圈”的划痕。一个象征庇护所,象征家园,象征它将要誓死守护之物的印记。

露西低头看着手臂上的划痕,又看看司通那双在伤痛中依旧燃烧着坚定意志的金色眼眸,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不再哭泣,而是将司通抱得更紧,用脸颊紧紧贴着它受伤的额头,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坚定的咕噜声,如同最古老的誓言。

洞穴的篝火在岩壁外肆虐的狂风中摇曳,却顽强地燃烧着。火光映照着劫后余生、相互依偎的生命,也映照着灰烬中悄然立下的守护誓言。洞外,铅灰色的天空中,压抑已久的雷暴终于来临,粗大的闪电撕裂苍穹,沉闷的雷声如同蛮荒世界的战鼓,滚滚而来。

疫病暴君的袭击,如同在猿人族群紧绷的神经上割开了最后一刀。洞穴里的篝火依旧燃烧,却驱不散弥漫的绝望。重伤的猎人没能熬过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夜晚,在痛苦的低吟中停止了呼吸。尸体被抬出洞穴,埋葬在灰烬之下,没有仪式,只有压抑的沉默和幼崽们懵懂的恐惧。

司通舔舐着自己被腐蚀性液体灼伤的皮毛,每一次动作都带来火辣辣的疼痛。露西用嚼碎的草药小心地敷在伤口上,草药清凉的触感略微缓解了灼痛,却无法抚平内心的焦灼。那头瞎了一只眼的“疫病暴君”的咆哮,如同诅咒般在它耳边回荡。它知道,那头怪物绝不会忘记这刻骨铭心的仇恨,它一定会回来!

然而,一个比疫病暴君更庞大、更无解、更令人窒息的阴影,正悄然笼罩整个亚马特星。

自尼巴鲁撞击以来,天空始终被厚重的尘埃云笼罩,阳光难以穿透,世界陷入一种昏暗的、如同永恒黄昏的状态。但最近几天,司通敏锐地察觉到,环境正在发生某种更加险恶的变化。

首先是光线的进一步黯淡。铅灰色的云层仿佛加厚了数倍,即使是在“正午”时分,光线也微弱得如同月夜,视野变得极其模糊。随之而来的是温度的骤降。之前只是夜晚寒冷,如今连白昼也透着一股浸入骨髓的阴冷。洞穴口悬挂的、用来测试温度的某种吸水性藤蔓凝结物(露西她们观察季节变化的原始方法),在短短几个“白昼”内就挂满了厚厚的白霜,并且不再融化。

风也变得不同了。不再是带着硫磺和灰烬气息的燥热之风,而是夹杂着冰晶颗粒的、呼啸刺骨的寒风。寒风卷起地面冰冷的灰烬,形成遮天蔽日的灰色雪暴,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如同刀割。猿人们缩在洞穴最深处,挤在篝火旁瑟瑟发抖,即使添加了更多的木柴,也难以驱散那无孔不入的寒意。储备的干苔藓和兽皮被翻出来,紧紧裹在身上,幼崽们冻得嘴唇发紫,哭声都变得微弱。

“水……水变得又苦又涩……” 一个负责看守水源(岩壁深处渗出的细小水流)的老年猿人惊恐地比划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露西尝了尝新取来的水,立刻皱紧了眉头吐掉。那水带着一种强烈的、刺激性的酸味和金属腥气,喝下去喉咙如同被灼烧。

司通的心沉了下去。月羽曾经向它描述过尼巴鲁远古数据库中记载的一种宇宙级灾难——“撞击冬季”。当巨大的地外天体撞击行星,尤其是撞击富含硫化物的浅海区域(司通回忆起尼巴鲁撞击亚马特时那滔天的海啸和蒸腾的水汽)时,会将巨量的尘埃、水汽和硫化物气溶胶抛入高空平流层。这些微粒如同给行星罩上了一层致密的、无法散热的毯子,彻底阻隔阳光,导致全球气温骤降。同时,硫化物与水汽结合形成的酸雨,将污染所有水源,毒害植物和动物。

眼前的景象,与数据库中的描述完美契合!撞击的毁灭性后果,在延迟了相当一段时间后,终于显现出最恐怖的面貌——真正的“核冬天”降临了!

“食物!没有食物了!” 外出寻找食物的猎人空手而归,脸上写满了绝望。他们的手脚冻得通红肿胀,布满了被酸雨灼伤的红斑。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更令人窒息:视野所及,所有顽强冒出的蕨类新芽都枯萎发黑,被酸雨和霜冻杀死。泥潭干涸结冰,里面残存的鱼虾早已冻毙腐烂。那些依赖植物生存的植食性恐龙(如三角龙、剑龙)成片地倒毙在荒野,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墓碑,被迅速覆盖上灰白色的霜雪。食腐的鸟类和翼龙盘旋在尸体上空,发出凄厉的哀鸣,但很快,连这些食腐者也因食物链彻底断裂而变得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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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以一种无声而浩大的方式,席卷了整个星球。

洞穴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储备的肉干早已耗尽,仅存的一些坚韧的块根和苔藓也在迅速减少。饥饿像无形的幽灵,吞噬着每一个人的体力与希望。一个年幼的猿人幼崽在持续的寒冷和饥饿中,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呼吸。它的母亲抱着冰冷的小身体,喉咙里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呜咽,最终归于死寂的麻木。尸体被默默抬走,埋在洞外那越积越厚的、冰冷的灰雪之下。

司通看着露西日渐凹陷的脸颊和失去光彩的眼睛,看着族人们眼中熄灭的火焰,一种比面对疫病暴君时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它。它的利爪可以撕裂小型掠食者的喉咙,它的灵能可以点燃微弱的火苗,但它无法驱散这笼罩全球的严寒,无法净化被酸雨污染的水源,更无法凭空变出食物!

它走出洞穴,站在呼啸的寒风中。放眼望去,曾经充满变异巨兽咆哮的蛮荒大地,此刻一片死寂的银白(灰烬与冰霜的混合物)。巨大的恐龙尸体被半掩在雪中,如同史前巨兽的坟场。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远处的地平线,隐约可见巨大的、正在喷发的火山口(撞击引发的地质活动仍在持续),喷吐出的不再是炽热的熔岩流,而是滚滚的黑烟和更多的火山灰,如同给这垂死的世界举行着最后的、污浊的葬礼。

这就是它失职的最终代价吗?尼巴鲁的毁灭,不仅杀死了它自己的同胞,更将这颗无辜的星球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司通用爪子狠狠刨着冰冷的雪地,直到肉垫被冻得麻木。冰冷的雪花落在它灼伤的皮毛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也带来一种残酷的清醒:个人的复仇在这样席卷全球的灾难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