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御笔千钧与鹰击长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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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城的风雪似乎也吹进了大昭帝都的宫墙。

紫宸殿内,地龙烧得极旺,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压抑与冰冷。

龙案后,萧彻身着玄色常服,身形依旧挺拔如松,但眉宇间积压的沉郁与眼底深藏的疲惫,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无形的阴影之中。

他正批阅着北境送来的加急军报,朱笔悬停,迟迟未能落下。

奏报上详细记录了北狄王庭“神女”阿史那云珠近期的动向:整合部落、推广牧草、训练亲卫……每一项都透露出不寻常的野心。

林牧野的分析奏章附在最后,力陈此时不宜再发动大规模攻势,应以固守和分化为主。

萧彻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知道林牧野是对的。

连月的报复性出击,虽然让北狄几个跳梁小丑付出了代价,但也让大昭的铁骑人困马乏,边境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他是一国之君,肩上扛着万民福祉,再深的痛楚与暴怒,也必须被理智压回胸腔,淬炼成更冰冷的决断。

可每当夜深人静,那张清绝脱俗、带着浅笑或嗔怒的脸庞浮现在眼前,那蚀骨的思念与焚心的自责便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

他的清晏,他的宸君,如今身在何处?是生是死?是否受尽苦楚?每一个未知的念头都足以将他逼疯。

他只能将所有的痛与狂,都倾注在朝堂与战场上,用繁重的政务和边境的血与火来麻痹自己。

“陛下,镇国将军林牧野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内侍总管王德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在殿门外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萧彻眉头微蹙。

林牧野刚从定北城回来述职不久,若非天塌地陷之事,绝不会此时擅闯宫禁。他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沉声道:“宣。”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林牧野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气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喜悦的激动,与平日里的沉稳持重大相径庭。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被油布包裹的细小物件,指节用力到发白。

“臣林牧野,叩见陛下!”林牧野撩袍跪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免礼。林将军,何事如此惊慌?”萧彻放下朱笔,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林牧野身上,也落在他紧握的手上。

林牧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中交织着狂喜、忧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没有起身,而是膝行两步,将手中的油布包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因激动而哽咽:“陛下!天佑大昭!宸君娘娘……有消息了!”

“什么?!”萧彻霍然站起!宽大的衣袖带翻了龙案上的砚台,浓黑的墨汁泼洒在明黄的奏章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污迹。

但他浑然未觉,所有的感官和意识都在瞬间被林牧野那句话攫住!

他身形一晃,几乎是瞬移般来到林牧野面前,一把夺过那个油布包!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粗暴地撕开油布,里面那卷薄如蝉翼、却仿佛重逾千钧的羊皮纸暴露在眼前。

当那刻入骨髓、魂牵梦萦的清隽字迹映入眼帘的刹那,萧彻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九天惊雷劈中!他死死地盯着那几行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紫宸殿内落针可闻,只有萧彻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他死死攥着羊皮纸、骨节发出咯咯声响的声音。

他的目光贪婪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每一个字,每一个笔划,仿佛要透过这薄薄的纸张,触摸到书写它的人。

“我的清晏,他没事……他没事……” 萧彻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反复咀嚼着这些字眼。

巨大的狂喜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他强行构筑的心防!那支撑了他两个月的、名为“责任”与“暴怒”的冰冷外壳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早已被思念和担忧煎熬得千疮百孔的血肉之躯!

他还活着!他的清晏还活着!就在北狄王庭!虽然化名沈言,装成哑奴,处境“危机四伏”,但他还活着!他还知道传信回来!他还想着“归心似箭”!

“陛下……”林牧野担忧地看着萧彻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眼中瞬间涌上的、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猩红水光。

萧彻猛地闭上眼,仰起头,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强行将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与热泪压了回去!他不能失态!他是大昭的皇帝!他的清晏还在敌营,处境未明,他必须冷静!

再睁眼时,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狂喜已被一种近乎凶狠的、燃烧着决绝火焰的冷静所取代。他将羊皮纸极其珍重地按在心口,感受着那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联系。

片刻后,他才缓缓松开,再次低头,无比专注地、一字一句地重新阅读,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灵魂深处。

“凌霄……阿史那云珠……”萧彻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驯服了鹰……他在那个‘神女’身边……”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瞬间明白了为何北狄王庭最近风向突变。

是阿史那云珠,更是他的清晏在背后周旋!

“陛下,娘娘信中特意强调‘勿轻动,待机’。”林牧野适时提醒,语气沉重,“北狄王庭如今情况复杂,娘娘以‘哑奴’身份潜伏,危机四伏。若我们贸然大举行动,恐会打草惊蛇,陷娘娘于万劫不复之地!”

萧彻沉默着,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羊皮纸上“谢清晏”三个字。

那力道,轻柔得如同抚摸情人脸颊,却又蕴含着足以碾碎金铁的沉重。理智与情感的激烈撕扯在他眼中上演。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淬火的利刃,直射林牧野:“那只鹰,凌霄,何在?伤势如何?”

“回陛下!凌霄已被臣安置在将军府,由最好的兽医照料,只是些皮外伤和力竭,这两日已恢复精神,进食良好,野性未驯!”林牧野连忙回答。

“好!”萧彻斩钉截铁,眼中爆发出决然的光芒,“取笔墨纸砚来!要最薄、最坚韧的‘云水笺’!”

王德海立刻奉上特制的纸笔。

萧彻端坐于龙案之后,铺开那薄如云雾的纸张。

他提笔,饱蘸浓墨,悬腕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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