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魂兮归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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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被彻底遗弃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沈言。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塞进陌生戏服的蹩脚演员,被迫上演一场他根本看不懂、也无力承担的悲剧。
好好活着?
替你照顾家人?
替你看着林牧野?
替你承受萧彻?
我他妈……怎么活啊?!
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呐喊。
乾元殿偏殿。
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谢清晏躺在榻上,面如金纸,唇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那日喷出的鲜血染红的锦被早已换下,但他嘴角残留的暗红痕迹,和榻边铜盆里尚未倒掉的、带着血丝的秽物,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惊心动魄的呕血。
王德海跪在榻边,老泪纵横,用温热的湿帕子一遍遍擦拭着谢清晏冰冷的手和脸颊,口中喃喃低语,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呼唤:“公子……您醒醒……您看看老奴啊……陛下……陛下他……”
殿门被猛地推开!
一道玄色的身影裹挟着深秋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气,踉跄着冲了进来!是萧彻!
他显然是从养心殿直接赶过来的,连大氅都未披,只穿着单薄的常服,心口处包裹的白色绷带上,赫然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新鲜的暗红色!他的脸色比榻上的谢清晏好不了多少,苍白如鬼,唇无血色,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青黑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焦灼!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显然这一路疾奔,生生撕裂了他自己都未痊愈的心口伤处!
“清晏!”他冲到榻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看到谢清晏那毫无生气的样子,看到那嘴角刺目的血痕,萧彻高大的身形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心口处的剧痛和灵魂深处的恐慌瞬间将他吞噬!
“陛下!陛下您……”王德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去扶。
“滚开!”萧彻一把挥开他,力道之大,让王德海踉跄后退。
他根本顾不上自己心口崩裂的伤口传来的尖锐痛楚,俯身半跪在榻前,颤抖的手猛地探向谢清晏的鼻息!
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温热气息拂过指尖的瞬间,萧彻紧绷到极致的心弦才猛地一松,一股巨大的后怕和虚脱感让他险些瘫软下去。
他死死盯着谢清晏苍白脆弱的脸,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愤怒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痛楚。
“怎么会这样!”他猛地回头,朝着殿外厉声咆哮,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朕不是说过要你们好生伺候着他!”
太医们涌了进来,扑到榻前,手忙脚乱地诊脉施针。整个偏殿瞬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和恐惧笼罩。
萧彻没有再咆哮。
他依旧半跪在榻边,紧握着谢清晏那只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渡给他。
心口的伤处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方才的疾奔,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绷带,也染红了他玄色的常服前襟。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可他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谢清晏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层苍白,看到他灵魂深处。
三天。
整整三天三夜。
萧彻如同钉在了这方偏殿里。
他不再回养心殿。
所有的奏报、议事,全部移到了偏殿外间。
心口那道狰狞的伤口因为他的强撑和连日的不眠不休,反复崩裂、愈合、再崩裂,太医战战兢兢地换药包扎,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憔悴,眼底的青黑浓重得如同墨染,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依旧死死盯着内殿榻上昏睡的人,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
批阅奏章时,他坐在离床榻最近的椅子上,朱笔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处理完紧急军务,他会放下笔,走到榻边,沉默地凝视片刻,然后拿起一本闲书,或者一封不那么紧要的、关于地方风物的奏报,用他那因疲惫和伤痛而变得极其沙哑低沉的声音,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念给昏睡的人听。
“……西疆道奏报,今岁稻米丰熟,仓廪充实,万民称颂陛下仁德……”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漠北有零星部落袭扰边镇,已被守将击退,斩首百余级……”念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榻上毫无反应的人,似乎在观察他是否会因“漠北”、“袭扰”这些与林牧野相关的字眼而有所反应。
见谢清晏依旧沉睡,他才继续念下去,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
“……有祥云现于泰山之巅,五色霞光,经日不散……钦天监奏请,此乃大吉之兆……”念到这个,他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一瞬,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嘲弄和……微弱的期盼?仿佛希望这虚无缥缈的吉兆,真能唤回榻上的人。
有时,他会念得很久,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直到最后只剩下气音。
有时,他会突然停下,沉默地看着谢清晏沉睡的容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冰冷的手腕,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痛楚,有悔意,有深藏的恐惧,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王德海端着药碗进来时,常看到这样的景象:年轻的帝王半倚在榻边,一手还握着奏报,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谢公子冰冷的手,头微微歪着,竟在极度的疲惫和伤痛中,短暂地陷入了浅眠。烛火跳跃,映着他苍白憔悴却依旧俊美深刻的侧脸,映着他心口衣襟上那片无法忽视的暗红血渍,也映着他即使在睡梦中,也紧锁不放的眉宇。
老太监总是无声地叹息,放下药碗,小心翼翼地替陛下盖上薄毯,又默默退下。
他知道,此刻任何打扰,都是对这份沉重而绝望的守护的亵渎。
第三天深夜。
风雨已歇,殿外一片死寂。殿内烛火摇曳,将萧彻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显得格外孤寂。
他刚批完一摞紧急军报,疲惫地揉着眉心,心口的伤处传来阵阵尖锐的闷痛。他放下朱笔,端起手边早已凉透的参茶,刚想喝一口润润干得发痛的喉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向榻上。
谢清晏依旧沉睡,脸色似乎比昨日更苍白了几分,呼吸微弱得让人心慌。
萧彻的心猛地一沉。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榻边,俯下身,凑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那微弱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颊。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拂开谢清晏额前几缕被冷汗濡湿的发丝。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肌肤的瞬间——
昏睡中的谢清晏,那如同蝶翼般毫无生气的长睫,几不可查地、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萧彻的动作瞬间僵住!呼吸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他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紧闭的眼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是错觉吗?还是……
下一秒!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缓缓从谢清晏紧闭的眼角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最终隐没在鬓角。
那滴泪,如同滚烫的熔岩,瞬间灼穿了萧彻强行筑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