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的世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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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的稽查。"李海啐了一口,叫过一个武装海员,指着牛野说道,"带着他去擦炮,教他怎么做!"

葡萄牙人的小艇靠上舷梯。那军官跳上来时,牛野走过他的身边,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体味与红酒味。军官用生硬的汉语问:"从哪里来?载什么货?"陈老豆堆着笑递上盖了官印的文书,又摸出几枚银币塞过去。

"二等船,182两。"军官用拇指搓着银币边缘。

当小艇划开时,牛野看见那军官左手拎着交公的银币不带,右手偷偷将一把银币塞进衬衣里。海风掀起他的红披风,像一面褪色的旗帜飘向巡航舰。

"看见了吗?"带着他擦拭大炮的家伙,将一根带有油布的木杆伸进炮口,"在这片大清的海上,弗朗基人也要收税,这片海咱们要交两重税。"

牛野握紧另一块油布。晨光里,澳门城墙上,葡萄牙旗帜在咧咧海风中飘荡,像是在嘲笑所有大清人。

晨光熹微时,牛野已站在澳门码头潮湿的木板上。咸腥的海风裹挟着货物与汗水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看着一群赤膊的苦力正将一筐筐沉重的铁料从船舱里抬出。

"小心!稳着点!"老水手的大嗓门在码头回荡。牛野赶紧上前搭手,和几个苦力一起将装满铁料的竹筐抬上简易的起重机。这古怪的装置由粗壮的麻绳、滑轮和木制杠杆组成,几个苦力合力摇动绞盘,伴随着吱呀作响的木头摩擦声,铁料筐被缓缓吊起,摇摇晃晃地升向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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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儿真原始。"牛野忍不住嘀咕。

"哼,有就不错了,干活。"老水手撇嘴道,"咱就靠这老法子,一样能把货物送上岸。"

铁料筐被稳稳地放在一辆等候多时的牛车上。那牛车由两头健壮的水牛牵引,车板上铺着厚厚的草席以防铁料碰撞。赶车的是个沉默的中年汉子,他挥动鞭子,牛车吱呀吱呀地驶向码头外的货栈。

正当牛野准备继续搬运时,一阵喧哗声从码头另一头传来。几个穿着靛蓝官服的大清税吏正踱步而来,身后跟着几个持刀的差役。商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迎上前去。

"那是......"牛野低声问道。

"收税的。"老水手啐了一口,"大清的税,葡萄牙人的税,牙行的抽成......在这码头,每两银子都得分三份进入别人的口袋。"

牛野看着税吏们在一本厚厚的账簿上勾画,又接过陈老豆递上的银两,在阳光下仔细查验。

货运苦力把铁料箩筐用麻布盖好,才运进码头的仓库。

"为啥盖布?"他拉了拉老水手的袖子。

老水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铁料,禁运的。"见牛野面露震惊,他压低声音,"大清严禁铁器出口,可这里......"他指了指远处的货栈,"只要给够银子,什么都好说。"

果然,当税吏经过"广福源号"时,陈老豆捧出一根沉甸甸的银条递了过去。税吏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对着阳光看了看成色,便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整个过程不过片刻,连账本都没翻开。

牛野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他看着那些被油布遮盖的铁料筐被稳稳当当地吊上货船,海风裹挟着咸腥味吹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该干活了。"老水手拍了拍他的背,"在这码头上,知道的越少,活得越好。"

牛野弯下腰,继续搬运货物。阳光照在铁料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远处,一条葡萄牙人的货轮已经升起风帆,准备启航。在这片混沌的海域上,每一块铁料都承载着比它本身沉重得多的秘密。

澳门港的午后,阳光慵懒地洒在"广福源号"的甲板上。西洋商人包下了广福源号空出来的船舱,用来向果阿运送货物。

一些西洋人随船,几个西洋商人围坐在折叠桌旁,瓷杯里飘着红茶的香气。牛野被陈老豆派来送茶叶,正蹲在栏杆边擦拭铜制茶壶,忽然听见有人用英语说:"这茶太苦了,真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苦味。"

说话的是个金发碧眼的英国年轻人,名叫爱德华·霍华德。他穿着整洁的格纹外套,领口别着一枚铜质怀表。

牛野随口用英文说道,“茶叶的回味是甜的,这才是喝茶的真谛!”

当发现这个中国水手居然能听懂英语时,爱德华的眼睛亮了起来:"太神奇了!在东方遇到会说英语的中国人,这简直比在加尔各答发现钻石还令人惊喜!"

很快,两人就在甲板的阴凉处聊了起来。两人手舞足蹈,聊到了铁料,爱德华从手提箱里取出一本皮面账簿,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你知道吗?1800年全世界生产的铁料大约有90万吨。"

牛野蹲在木桶上,好奇地问:"这么多?"

"让我告诉你具体分布。"爱德华用羽毛笔在账簿上画着图表,"英国现在年产40万吨,我们发明了搅炼法和焦炭高炉,效率提高了整整三倍。"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法国佬大约20万吨,瑞典15万吨左右。"

"那中国呢?"牛野下意识问道。

爱德华神秘地压低声音:"葡萄牙人估算,你们清朝大概15万吨,主要产自广东和四川。不过你们的冶炼技术还停留在过去的水平——用木炭、炒钢法,有点落后了。"他合上账簿,"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商船能横行四海吗?因为我们掌握着全球商业数据。"

牛野突然想起广福源号偷偷运载的铁料。爱德华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咧嘴笑道:"葡萄牙人现在可是我们的盟友。他们追随英国,就像狗跟着主人一样。"他指了指远处正在卸货的英国商船,"看,那艘船上的火炮就是我们伯明翰工厂造的,炮口比西班牙人的小一点,可打的很远。"

远处传来汽笛声,一艘挂着米字旗的商船正驶向港口。爱德华指着那艘船说:"看,那是我们的商船,英国的海船遍布世界。"他突然凑近牛野,"对了,我的中文名字叫'何爱德',一个香料贸易商,记得请我喝中国茶。"

当爱德华大步走向船舱时,牛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这个英国商人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在帆船与货物的背后,还有一张由数字编织而成的巨大商业网络。而在这张网中,每一块铁料都承载着比它本身沉重得多的秘密。

离开澳门向着马尼拉航行的第二天。

海风轻柔,阳光明媚。"广福源号"平稳地航行在南海之上,船帆在蔚蓝的天幕下鼓胀如翼。牛野倚着船舷,看着飞鱼不时跃出海面,溅起晶莹的水花。自从离开澳门,这趟前往马尼拉的航程意外地顺利,连日的好天气让船员们都轻松了不少。

"来,尝尝这个。"爱德华·霍华德不知何时出现在牛野身边,递来一块裹着糖霜的饼干。这个年轻的英国商人总能在忙碌中找到闲聊的时机,短短几天里,他们已经成了朋友。

牛野接过饼干,咬了一口,甜香在口中化开。爱德华自己也拿了一块,边嚼边说:"这样的好天气可不多见。在南海航行,十天里有八天不是刮风就是下雨。"

"爱德华先生,"牛野犹豫了一下,"你之前说的欧洲的事,还没讲完......"

爱德华眼睛一亮:"啊,对了!"他拉过一张小板凳坐下,"你知道吗?现在的欧洲就像一锅煮沸的汤,法国人从上面拼命往里面扔火药,而我们英国人在锅底下拼命加柴火。"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逗得牛野笑了起来。

"拿破仑那疯子,他掌握了法国,欧洲会到处打仗,他疯狂的喜欢战争。"爱德华压低声音。

牛野想起陈老豆说过的话——欧洲人总爱打仗。但爱德华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惊讶:"葡萄牙现在可是我们的铁杆盟友。法国和西班牙逼迫葡萄牙退出反法同盟时,要不是英国派兵相助,葡萄牙早就完蛋了。"

"那现在......"

"现在葡萄牙王室都躲到巴西去了,"爱德华耸耸肩,"留下来的政府完全听我们的。更妙的是,葡萄牙控制的澳门是我们对华贸易的重要据点。"他指着远处海平线上若隐若现的云朵,"那些中国茶叶和瓷器,十有八九都要经过澳门转运。"

牛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几天他注意到,英国水手和葡萄牙商人之间确实往来密切,甚至经常一起喝酒聊天。

"所以......"爱德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知道为什么我们愿意走这条航线吗?就是因为有葡萄牙人当打手。"

他指了指远处正在伴随五条货船航行的那条葡萄牙轻巡洋舰。

海风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牛野望着远处的海平线,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在这片广阔的海洋上,每一块木板、每一缕风,似乎都牵动着遥远大陆上的权力游戏。

"爱德华先生,"牛野突然问道,"你说......我们这艘船,最终会驶向何方?"

英国商人愣了一下,随即爽朗地大笑起来:"当然是驶向财富,我的朋友!"他拍了拍牛野的肩膀,"不过在此之前,让我们先享受这难得的好天气吧!"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舷。在这趟驶向马尼拉的航程中,牛野不仅看到了广阔的海洋,更窥见了这个世界现在的状况。而这一切,都始于一个英国商人在晴朗午后讲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