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番外篇：眼泪的决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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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妙仪姐姐的眼泪。
滚烫的，汹涌的，仿佛带着灼人温度的眼泪。
京妙仪把脸深深埋在顾初妤小小的肩膀上。
一直强忍着的、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泄露了出来。
不是大声的痛哭，而是那种从胸腔深处发出的、破碎的、压抑到了极致的哽咽。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整个身体的重量似乎都压在了顾初妤身上。
那些被强行冰封的悲伤、痛苦、恐惧、委屈、还有对母亲蚀骨的思念……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将她彻底淹没。
她不再是无坚不摧的京家继承人，不再是冷漠早熟的小大人。
她只是一个失去了母亲，内心充满了巨大空洞和伤痛的小女孩。
一个需要宣泄，需要依靠，需要温暖的……八岁孩子。
顾初妤被她抱得几乎喘不过气。
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喊疼。
她只是愣了几秒钟后，慢慢地、试探性地，抬起了自己的小手。
然后，学着妈妈平时安慰自己时的样子，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打着京妙仪清瘦的背脊。
她的动作还很笨拙，力道也掌握不好。
但她拍得很认真，很专注。
小嘴里还模仿着妈妈哄她时的语调，用带着哭腔的、软糯的声音，小声地、一遍遍地重复着：
“姐姐不哭……不哭哦……”
“妤宝在……妤宝在这里……”
“乖……不哭了……”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重复着这些简单又苍白的话语。
但她手掌传来的微弱温度，她笨拙却真诚的安抚，她带着奶气的、一遍遍的“妤宝在”……
像一点点微弱的星火，试图去温暖一片冰封的荒原。
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努力地想要照亮无边的黑夜。
京妙仪感受到背上那轻轻的、一下下的拍抚，听到耳边那软软的、带着哭音的安慰。
怀里这个小小软软的身体，那么温暖，那么真实。
她抱得更紧了。
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这样，就能填补内心那个因为失去而带来的、巨大而冰冷的空洞。
她的泪水流得更凶。
不再是无声的崩溃，而是变成了低低的、压抑的啜泣。
仿佛要将这几个月来，所有强行咽下的苦涩和悲伤，全部哭出来。
顾初妤的小肩膀很快就被她的泪水彻底浸湿了。
温热粘湿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皮肤上。
但她没有动，依旧坚持着一下下拍着京妙仪的背，小声地安慰着。
她的小鹿眼里也盈满了泪水，但她努力忍着没有掉下来。
妙仪姐姐在哭，她不能也跟着哭。
她要坚强一点，要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她的妙仪姐姐。
房间里，只剩下京妙仪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顾初妤笨拙的安抚声，以及星空灯投射出的、无声流转的璀璨星光。
那些冰冷的、人造的星星，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相拥的两个小女孩。
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和坚强。
一个努力扮演着守护者的角色，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温暖，去拥抱另一颗破碎的心。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京妙仪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细微的抽噎。
身体的颤抖也慢慢平息。
但她依旧没有松开抱着顾初妤的手。
仿佛这个拥抱，给了她久违的、也是唯一的安全感。
顾初妤感觉到她平静了一些，小声地、带着点小心翼翼地开口：
“姐姐……你好一点了吗？”
她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过后的沙哑。
京妙仪没有立刻回答。
她在顾初妤小小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蹭掉脸上残留的泪痕。
然后，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松开了手臂。
她微微退开一点距离，低着头，不敢去看顾初妤的眼睛。
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圈和鼻尖都红红的，看起来难得地脆弱和……狼狈。
顾初妤却仰着小脸，睁着那双依旧水汪汪、却写满了担忧和关切的小鹿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到京妙仪哭红的眼睛，她自己的鼻子又是一酸。
她伸出小手，用袖子笨拙地去擦京妙仪脸上的泪痕。
“姐姐，不哭，”她重复着，语气却更加坚定，“以后……以后谁再敢说你，我还保护你！”
京妙仪看着她认真的小脸，看着她眼底纯粹的、毫不掩饰的维护和心疼。
心底那片刚刚被泪水冲刷过的、冰冷而荒芜的土地，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热的泉水。
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生根，发芽。
她张了张嘴，喉咙因为刚才的哭泣而有些沙哑干涩。
最终，她只是极轻、极轻地，从喉咙里溢出一个音节。
“……嗯。”
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
却清晰地落入了顾初妤的耳中。
顾初妤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像是有星星落入了她的眼底。
妙仪姐姐……回应她了！
不是沉默，不是无视，是一个清晰的“嗯”！
她的小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带着泪花的笑容。
“那说好了哦！”她伸出小手指，想要拉钩。
京妙仪看着那根伸到自己面前、小小的、白嫩的手指，沉默了一下。
然后，她也慢慢地、迟疑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
两根小小的手指，在朦胧流转的星光下，轻轻地勾在了一起。
像一个无声的誓言。
关于守护，关于依赖，关于从此以后，密不可分的联结。
眼泪决堤，冲垮了坚冰筑成的壁垒。
而星光之下，某种更加牢固的东西，正在悄然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