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舜定乾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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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俭朴为上,奢靡者,礼官拒而不收,掌礼者同罪!此令即刻颁布,广谕四方!”

话语微顿,整个殿堂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地吐出“俭朴”二字。这两个字,如同两颗沉重的磐石,沉沉砸进这早已习惯藻饰繁华的殿宇,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一些臣子微微变色,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不解。

“伯夷!”舜帝朗声唤道。

随着这一声呼喊,一个身形清瘦的中年士人从群臣中应声出列。他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着素色长袍,虽质地普通,却整洁得体。伯夷步伐稳定,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目光沉静如水,带着一种源自内心的定力。他来到殿堂中央,微微躬身:“臣伯夷,恭听上命。”

舜帝看着伯夷,目光中满是期许:“朕闻汝多年于乡野,传习人伦教化,深体人心根本。今起,汝主掌礼秩、乐律、刑名!举国上下,礼教风化,由汝秉政!”

伯夷听闻此言,眼神陡然亮起,如淬火后的剑锋,锐利而坚定。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感受到了这使命的重大。双手交叠高举,随后深深揖拜下去,声音洪亮而坚定:“臣,领命!必竭尽驽钝,以正人心,兴礼乐,明德化!”

“此非你一人可为!”舜帝的声音陡然高扬,如同激昂的号角,在殿堂中回荡。“苍舒、隤敳、梼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舜帝每念一个名字,声音都带着庄重与信任,每一个名字,都如一把重锤,有力地敲击着众人的心房。

这八个名字,在朝堂边缘早已销声匿迹多年。曾经,他们或是因直言进谏而被冷落,或是因不屑于朝堂的虚与委蛇而选择隐退。此刻,如晨星破晓般骤然点亮。

几位被念到名字的老臣浑身一震,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被惊愕填满。他们下意识地抬头,眼中瞬间充盈了难言的激动与难以置信的光彩。仿佛多年被尘封的梦想,在这一刻被重新点燃。他们甚至来不及整理被晨风吹乱的衣冠,匆忙应和着伯夷的动作,齐齐趋前一步,在那久疏的殿堂中央,长揖及地。

舜身姿挺拔地站在高台之上,姿态沉重而虔诚,仿佛压抑太久的种子终于破土,撞碎了覆盖其上的坚硬冻土。他的目光毫无停顿,如重矛般穿透大殿,那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忧虑与坚毅,直直地指向另一片几乎被遗忘的角落。

“土地乃社稷根基,九州河渠沟渎如血脉经络。血脉壅滞,根基腐朽,国之必危。”舜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堂中回荡,低沉却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间。

“今命——”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这一声呼喊,压过了一切细微的骚动,让整个殿堂瞬间陷入更加深沉的寂静之中,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垂!”

这一声呼喊,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垂,一个身形矫健、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此刻正站在大殿的一侧。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微微一震,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的光芒。他一直渴望着能有机会为国家效力,展现自己的才华,如今,这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

“皋陶!”

皋陶,面容刚毅,神情沉稳。他听到呼喊后,双手微微握拳,心中涌起一股使命感。他深知治水责任重大,关乎万民福祉,而自己绝不能有丝毫退缩。他用力按捺住胸中激荡,垂头躬身,以坚定的姿态回应着舜的任命。

“禹!”

禹,身材高大,英气逼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抬头望向父亲鲧的方向。鲧,这位曾经治水却遭遇挫折的老者,此刻正静静地站在一旁,枯寂的脸上,一道复杂的纹路微微抽动。禹明白父亲心中的不甘与期望,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治水大业,不辜负父亲的心血和舜的信任。

“伯益!”

伯益,聪明睿智,精通鸟兽习性。他听到召唤,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自信的微笑。他深知治水不仅要治理水患,还要考虑生态平衡,而自己的专长正可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伯夷!”

伯夷,气质高雅,品德高尚。他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他明白此次治水,不仅是技术上的挑战,更是道德与责任的考验,他愿意以自己的品德和智慧,为治水事业贡献力量。

“夔!”

夔,擅长音律,其性格豪爽。听到名字,他大声应道,声音在殿堂中回荡。他想着或许可以用自己的音律鼓舞士气,为治水的人们带来力量。

“后稷!”

后稷,对农事有着深厚的了解。他目光炯炯,心中思索着治水过程中如何保障农田不受影响,如何让百姓在治水的同时也能安心耕种。

“龙!”

念到最后的“龙”,舜停顿了一瞬,确保这震耳欲聋的宣告笼罩住整个死寂的殿堂。龙,身形矫健,有着过人的胆识。他听到名字后,握紧了拳头,眼神中充满了斗志。

“此八人,皆善畴、长于水土,有实干之才!命尔等八人,各以‘恺’名!”舜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洪钟大吕,宣告着这一重大的决定。

此时,舜的目光扫过殿内角落那张沉稳而略带忧虑的苍老面孔——鲧。鲧虽未在八恺之列,但听到舜的任命,眼神却有火焰亮起。他想起自己曾经治水的经历,虽遭遇失败,但心中对治水的热情从未熄灭。如今看到儿子禹被委以重任,他心中既有担忧,又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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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日启程,共赴四海!所到之处,九州之土,皆可丈量!九州之水,皆可疏浚!敢有阻者,以抗命论!”舜的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被点到名字的数人猛吸一口冷气,眼神中迸发出久违的、近乎灼痛的光彩。垂握紧了拳,指节发白,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奔赴治水前线,一展身手;皋陶躬身行礼后,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坚定,他已经在心中谋划着治水的策略;禹深吸一口气,望向父亲的眼神中充满了决心,他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无比重大;伯益兴奋地搓着手,脑海中浮现出各种与鸟兽合作治水的画面;伯夷双手抱臂,面容平静却透着坚毅,他在思考着如何在治水过程中维护公正与秩序;夔则兴奋地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仿佛已经看到了治水成功后的欢乐场景;后稷低头沉思,想着如何合理安排治水与农事的时间;龙则昂首挺胸,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在众人领命之后,舜又详细地交代了治水的诸多事宜。他告诉众人,治水要因地制宜,不可盲目行事;要团结一心,不可各自为战;要关注百姓的疾苦,不可扰民。众人认真聆听,将舜的每一句话都铭记在心。

一股暗流瞬间在殿中冲撞鼓荡!几个未被点到名字的老臣悄悄挺直了佝偻的背。他们在这朝堂之上沉浮多年,每一道诏令、每一次人事变动,都牵扯着他们的身家利益。今日陛下召见诸多贤才,所议之事看似寻常,却隐隐透露出变革之意,这让他们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挺直脊背,是他们面对未知变数时,下意识的自我防御,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增添几分底气。

年轻些的官员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他们满腔热血,渴望在这盛世施展抱负,改变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朝堂。新的思想、新的举措,对他们而言是一展身手的契机。他们期待着打破旧有的格局,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然而,另一片区域却如同冰冻的湖面开始裂开无数细碎的冰纹,寒冷刺骨。以梼杌为首的保守势力,对今日之事充满了警惕与不满。他们习惯了按部就班的朝堂秩序,对任何可能动摇现有利益格局的变革都深恶痛绝。

“轰!”一声巨大的笏板撞击地面的碎裂声,骤然撕裂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如受牵引般汇聚过去。

梼杌!他如同被激怒的、裹着华丽皮囊的火山,猛地从班列中冲出,直抵玉阶之下。宽大的朝服因暴戾的动作而掀动气流,猎猎作响。他那张铁青的面孔扭曲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双目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裂出来,死死钉在台阶上那个身披玄衣的年轻身影上:“竖子——!!” 那咆哮挟着唾沫与血腥气喷涌而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愤怒与不屑。

“尔安敢!尔何能!?” 他一脚踩上那块碎裂的笏板,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如同碾碎仇雠的骸骨。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愤怒。

“尔等不过乡野鄙夫,识得几亩薄田,念过几句酸文?治国平天下?!黄口小儿痴人说梦!这江山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今日在此者,焉知明日——”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毒蛇般扫过那些脸上已浮现惊惧或愤怒的贤才,那目光所到之处,仿佛带着实质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头颅何在?!”咆哮在大殿高阔的梁柱间隆隆滚动,震得人耳膜刺痛,其中裹挟的杀意毫不掩饰!

紧跟着,角落里突兀地响起一声刺耳的冷哼,恰似冰棱狠狠刮擦琉璃,尖锐的声响瞬间划破了这沉重的宁静,令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颤。

穷奇,这位带着前朝余威的权臣,那双狭长的、永远带着几分阴寒的凤目缓缓睁开一线。那眼中的森冷,仿佛能穿透人心,此刻,他森冷的目光悠悠穿过呆立的群臣,径直落在了舜的脸上。他的声音慢条斯理,每个字却都像是淬着寒霜,透着彻骨的凉意:“呵,排座次了?好大的威风!舜公今日这手笔,倒像是要将我等前朝之臣……尽数清扫?”

这话语一出,大殿之中顿时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群臣们面面相觑,有的面露惊惶,有的则暗自观察着局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舜神色平静,只是目光坚定地迎上穷奇的注视,仿佛对这挑衅早有预料。

穷奇微微仰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继续说道:“只怕清扫未成,反污了自家……与某些人的手!”说罢,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阶下那些刚刚受命的贤才。那些贤才们神色各异,有的坦然无惧,有的则隐隐有些紧张,但都挺直了脊梁,毫不退缩地承受着这充满敌意的目光。

就在这时,浑敦那肥胖的身躯也晃动着向前挤了一步。他脸上堆砌着假惺惺的惊诧与焦虑,那模样仿佛真的是在为国家的命运担忧。他故意将声音故作嘶哑洪亮,试图盖过梼杌那随时可能爆发的咆哮:“陛下!使不得啊!此等举措太过猛烈!动国本根基呀!八元八恺,名不见经传,骤掌大权,岂能服众?必引得四方猜疑动荡!舜公年轻气盛,只图一时快意,却不知此乃引火烧身……!”

浑敦这一番话,看似是在为国家考虑,实则暗藏玄机,意图扰乱朝堂,打压舜以及新上位的贤才们。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那看似关切实则狡黠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试图从众人的反应中找到支持自己的力量。

而饕餮此时也不甘示弱。他的喘息如同患了重病的野猪,沉重而又带着唾液的粘稠感,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只见他肥硕的手下意识地搓揉着自己隆起的肚腹,厚嘴唇嘟囔着谁也听不清却充满讥诮意味的碎语:“操劳过度,腹内空空……岂能安邦定国?饥而食不美,寒而衣不暖,民之思怨,始于腹肠……” 他那模样,活脱脱一副只知口腹之欲,却又妄图干涉朝政的丑态。

在这四人的挑衅下,大殿之中的气氛愈发紧张,宛如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弦,随时都可能断裂。梼杌终于忍不住了,他的咆哮如蛮雷般炸响:“都是些什么荒唐的规矩!什么新贵旧臣,这天下难道就该一成不变?”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战甲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今日若依了你们这些陈腐之见,这国家还有何前途可言?”

梼杌的话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朝堂之上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舜的新贤才们,他们目光坚定,认为改革势在必行;另一派则是前朝旧臣,以穷奇、浑敦、饕餮和梼杌为首,他们企图维护旧有的秩序,不愿看到权力的重新分配。

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如明镜般清晰。他深知,这场朝堂上的争斗,不仅仅是权力的争夺,更是关乎国家未来走向的关键一战。他缓缓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待大殿中的喧嚣渐渐平息,他才开口说道:“诸位爱卿,国家兴衰,在于制度,在于人才。八元八恺虽出身平凡,但皆有治国安邦之能。我等当以国家大义为重,而非拘泥于出身与旧规。”

穷奇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说得倒是轻巧!仅凭几句空话,就能让人心服口服?”

舜目光坚定地看着穷奇,说道:“穷奇大人,若不以实际行动尝试,又怎知结果如何?我舜愿以自身声誉作保,若八元八恺不能胜任其职,我自当承担责任。”

浑敦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哼,舜公好大的口气!只怕到时候,想承担责任也来不及了!”

阶下百官整齐排列,却个个如临大敌,呼吸几近停止。殿内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息,仿佛一张紧绷的巨网,随时可能将所有人吞噬。

几股冲天而起的邪戾之气,如同黑色的怒焰,从大殿的角落汹涌喷发。这股气息带着令人胆寒的恶意,瞬间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一些胆小的文官,平日里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般可怖的景象,顿时面如土色。他们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自觉地往后退去,仿佛身后有一片安全的净土能让他们躲避这场即将爆发的瘟疫。每一步都显得慌乱而急促,踩在地上发出凌乱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就连那些方才被点将时,胸中还充满着激昂与热血的老臣们,此刻也都僵在当场。他们原本挺直的脊梁,此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压弯。那混合着鄙夷、威胁与赤裸裸暴戾的恶意,如同冰冷的寒霜,将他们的血液冻得几乎凝固。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恐惧与迷茫,往日的威严与自信在这股邪恶的力量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殿一片死寂,安静得落针可闻。只余四凶粗重的喘息声,如同沉闷的战鼓,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众人的心脏。还有那枭鸟般的余音,在令人窒息的梁柱间扭曲回荡,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让人心神不宁。空气仿佛重逾万钧,每一寸都绷紧至极限,仿佛轻轻一碰便会轰然炸裂,将这巍峨的大殿化为齑粉。

而在阶上,身披玄衣的舜,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稳稳地伫立在那令人肝胆俱裂的风暴中心。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邪恶都无法将他撼动。那四道如毁灭巨浪般的邪戾之气,汹涌地向他扑来,却未能让他脚下移动丝毫寸土。

舜的目光沉静无波,深邃得如同夜空中的浩瀚星河。他并不看脚下如恶兽般嘶吼的梼杌,那狰狞的面容、疯狂的咆哮,都无法引起他一丝一毫的动容。更不理会那几双投射在他身上如淬毒刀锋般的眼睛,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试图在他身上找到一丝恐惧的痕迹,却只能在他平静的神色中无功而返。

他只是微微抬起右手,动作轻缓而稳定,如同拂开一片挡在眼前的微尘。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随着这简单的动作,大殿那扇厚重的、雕刻着狰狞兽首的蟠龙朱漆大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摩擦声中,缓缓地、轰然洞开!

刺目的白光如同利剑劈开浑浊的殿内暗影,笔直地投射在斑驳的暗红金砖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