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山城烟火与问心末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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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人群似乎比往日更加焦躁。因为往常这个时间,吴半仙多少会开始接待几个客人,但今天,那扇门始终紧闭。

就在人群躁动不安,几乎要失去耐心时,“吱呀”一声,那扇斑驳的木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所有嘈杂声瞬间消失,上百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去。

门口出现的不是预想中那位神秘莫测的瞎眼老人,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梳着两条整齐的麻花辫,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但干净整洁的碎花小褂子,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和淡然,仿佛看惯了门口这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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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各位叔叔阿姨,伯伯婶婶,请回吧。”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回?小姑娘,什么意思?我们排了一天了!”

“半仙呢?我要见半仙!我家的生意就指望半仙指点一条明路了!”

“求求你了,小仙姑,让我见见半仙吧,我儿子在缓冲区巡逻队失踪三天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卦金!卦金我加倍!只求半仙一卦!”

哭喊声、哀求声、许诺声、质疑声如同潮水般涌向门口的小女孩。

小女孩似乎对这场面司空见惯,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提高了音量,那清亮的声音竟暂时压过了嘈杂:

“我爷爷交代了,今日封卦!”

“封卦?”人群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又炸开,“为什么封卦?半仙身体有恙?”

“是不是谁得罪半仙了?”

“那我们怎么办?”

小女孩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喊道:“爷爷说,今日是最后一签!从此金盆洗手,不再问卜!”

这话如同重磅炸弹,彻底引爆了人群!最后一签?金盆洗手?那他们这些人最后的指望岂不是彻底没了?

“最后一签给我!我出十倍的卦金!”

“给我!我把我那间铺子送给半仙!”

“让我见半仙!我要亲口问他!”

面对几乎要失控的人群,小女孩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向前迈了一小步,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有锐光闪过。她抬起小手,指向众人,声音斩钉截铁:

“爷爷还算说了,今日这最后一签,不是给你们的!”

人群瞬间一滞。

“不给我们?那给谁?”

“谁那么大面子?能让半仙留下最后一签?”

“难道是哪位长官?”

小女孩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人群,望向巷口之外,那车水马龙、被秩序笼罩的主城区方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孩童模仿大人的神秘腔调:

“爷爷说,今日有位贵人将至。这一签,是冥冥之中注定留给他的。各位,请回吧,日后也不必再来了。缘尽了。”

说完,不等众人再有任何反应,小女孩迅速后退,“砰”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那扇斑驳的木门,甚至还从里面传来了插上门栓的清晰响声。

门外,上百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当场。绝望、愤怒、难以置信、好奇……种种情绪在他们脸上交织。有人瘫坐在地,失声痛哭;有人面色铁青,咬牙切齿;有人茫然四顾,不知所措;还有人伸长脖子,试图窥探巷口,想知道那位能得吴半仙留下“最后一签”的贵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最终,在一种无形的、混合着敬畏和失落的气氛中,人群开始如同退潮般,慢慢地、失魂落魄地散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巷口,以及那扇紧闭的、仿佛从未开启过的木门,还有那在夏日午后阳光下,闪烁着神秘幽光的“吴半仙”牌匾。

门内,别有洞天。

与外界的喧闹燥热截然不同,屋内光线昏暗,凉爽甚至略带寒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陈年的烟叶味道,混合着淡淡的香火气和草药清苦气。

堂屋正中的一把老旧的竹制摇椅上,坐着一位老者。他看起来年岁极大,满脸刀刻般的深深皱纹,一头银发稀疏杂乱。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眼眶深陷,眼珠灰白浑浊,毫无神采,显然早已失明多年。他佝偻着身子,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对襟褂子,枯瘦如鹰爪的手指间夹着一根卷得很粗的自制土烟,烟头忽明忽暗,缕缕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正是声名在外的“吴半仙”。

方才在门口那个言语犀利、镇定自若的小女孩,此刻正端着一个大铝盆,从里屋走出来。盆里是刚洗好的、还滴着水的几件衣服——有她自己的小褂,也有老人那件深蓝色对襟衫。她走到堂屋一侧门口的小院里,那里拉着一条晾衣绳。她熟练地将衣服一件件拧干、抖开,踮起脚尖,吃力地将其晾到绳子上。阳光透过院墙的缝隙,照在她认真专注的小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爷爷,”小女孩一边晾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恢复了孩童应有的清脆,带着一丝不解,“今天外面人好多,都快把门挤破了。为啥突然说不算就不算了?还说是最后一签?以后我们……不吃这碗饭了么?”她的语气里,有着对未来的本能担忧。虽然爷爷攒下些家底,但在这末世,坐吃山空总是令人不安的。

吴半仙深深地吸了一口土烟,然后缓缓地、极其悠长地将烟雾吐出来。那烟雾在他面前盘旋、扭曲,仿佛有生命一般。他的声音沙哑、苍老,如同磨损严重的砂纸摩擦着朽木,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的回响:

“丫头,卦算不尽天下事,更算不尽人心。”他灰白的眼球茫然地对着屋顶,仿佛能穿透瓦片,看到冥冥中的某些定数,“有些线,牵上了,是缘。牵多了,缠成了网,就是劫。是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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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停下晾衣服的动作,回过头,眨着大眼睛看着爷爷模糊的轮廓,似懂非懂。

吴半仙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难以解读的、似笑非笑的弧度:“至于为啥是最后一签……嘿……”

他又吸了一口烟,沉默了良久,直到那口烟慢慢悠悠地几乎完全吐出,才用那沙哑空洞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喃喃低语道:

“因为……该来的人,要来了。该了的债,要清了。最后一签,是给他的。也是给了断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含混不清,消散在烟草的辛辣气息和屋内阴凉的寂静之中。那双空洞的瞎眼,依旧茫然地对着前方,仿佛在凝视着某个常人无法看见、也无法理解的、正在缓缓逼近的终点。

小女孩站在院子里,阳光照在她半边脸上,另外半边隐没在屋内的阴影中。她看着爷爷,最终没有再问什麽,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继续踮起脚尖,用力将那件沉重的、滴着水的深蓝色对襟衫,努力搭上高高的晾衣绳。

屋内,烟雾缭绕,吴半仙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竹椅的扶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如同某种倒计时。

巷外,阳光猛烈,街道上人声车声依旧,秩序井然,充满着挣扎求存的活力。

两个世界,一门之隔,却彷佛隔着无尽的虚空与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那位被称为“贵人”的存在,此刻正坐在一辆缓缓行驶的黑色越野车内,对这即将牵扯上的、充满末路卜筮气息的缘与劫,尚且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