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孤岛微光与人性的深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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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他的判断完全正确。短短十几天，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由“老张”和他几个“热心”同伙（很可能就是当初在群里附和他的托儿）以及少数被忽悠的物业人员（如小王、小李）组成的所谓“自救团体”，已经彻底暴露了其掠夺的本质。
他们利用白天丧尸行动相对迟缓的特点（丧尸似乎对强光有些不适，行动确实比夜晚僵硬缓慢一些），组织人手（估计就是那些交出物资后被裹挟的居民）冒险下楼，去搜刮小区内其他空置房屋、小超市或者不幸遇难者家里的物资。然后，以“统一管理”、“按需分配”的名义，将大部分搜刮来的物资集中控制在自己手里，只拿出极少部分、最劣质的食物分发给其他人，维持着一种奴隶主对奴隶般的统治。
一百多人？李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一群乌合之众，在饥饿和恐惧的驱使下，被一个心狠手辣的野心家玩弄于股掌之间。所谓的“团体”，不过是张哥用来搜刮物资、维持自己小王国统治的工具罢了。
楼下的争吵声愈演愈烈。妇女的哭骂声，张哥同伙的呵斥声，还有其他居民或劝阻、或附和、或麻木的嘈杂声混在一起。这巨大的噪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小区的死寂！
“嗬嗬……吼——！”
“砰！砰！砰！”
楼下，立刻传来了丧尸被惊动后兴奋的嘶吼声！紧接着，是沉重的、疯狂的撞击声！它们被这人类争吵的声音吸引，开始猛烈地冲击着A1栋或A3栋那扇可能早已不甚牢固的单元门！撞击声沉闷而密集，如同地狱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争吵声瞬间小了下去，变成了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奔跑声。
“啊！丧尸！丧尸撞门了！”
“快堵住！快拿东西堵住门！”
“姓张的！都是你！让你的人别吵了！”
“闭嘴！都他妈给我安静！”
李峰面无表情地听着外面的混乱。他这里的隔音玻璃效果极好，但无奈声音实在太大，还是清晰地传了进来。他对此毫无兴趣，甚至感到一丝厌烦。末日之下，人性的丑恶如同腐烂的脓疮，暴露得如此迅速而彻底。贪婪、欺骗、压迫、内讧……这些比丧尸的獠牙更让人心寒。
他深知，信任是这个时代最昂贵的奢侈品。他选择相信李娜，是基于她过去十几天用行动证明的诚信底线。而张哥之流，则是人性深渊的最佳注脚。
他重新拿起哑铃，继续他的深蹲。外面的哭喊、咒骂、丧尸的撞击，都成了他锻炼的背景噪音。他需要保持专注，保持力量。
(四)
傍晚时分，李峰结束了锻炼，大汗淋漓。他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汗水和疲惫，也仿佛要冲掉外面那些污浊的声音带来的烦躁。
就在他刚抹上沐浴露，准备冲洗时——
“哗啦——！！！”
一声极其刺耳、令人心悸的玻璃爆裂声，毫无预兆地从窗外传来！紧接着，是一声短促到极点、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音节的惨叫！
“啊——！”
那声音极其尖锐，瞬间压过了水流的哗哗声，清晰地穿透进来！
李峰的动作猛地一顿！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下意识地关掉花洒，侧耳倾听。
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迅速擦干身体，套上衣服，快步走到落地窗前，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一角。
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A3栋！大概在十几层的位置。
一扇窗户的玻璃完全碎裂，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张狰狞的大嘴。而在那窗口下方，距离地面还有好几层楼的高度，一个身影正如同断线的木偶般，急速下坠！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那个身影狠狠地砸在了A3栋楼下停着的一辆废弃轿车的车顶上！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车顶砸得凹陷下去，车窗玻璃四溅！鲜血如同泼墨般，在灰白色的车顶和地面上炸开一朵刺目而妖异的红花！
那个身影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李峰的眼神锐利如鹰，即使隔着百米距离，他也能看清，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普通的T恤和长裤，身形……似乎有些眼熟？有点像物业群里那个“老张”的头像照片？
楼下，被巨大声响吸引过来的丧尸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疯狂了！它们发出兴奋的嘶吼，争先恐后地朝着那辆轿车和车顶上的尸体扑了过去！撕咬、拉扯、争抢……场面血腥而混乱。
A3栋那扇破碎的窗户后面，几个人影晃动了一下，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李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是内讧？是报复？还是张哥团伙在“清理门户”或者镇压反抗时失手把人推了下去？他无从得知，也毫无兴趣。
他只知道，这一幕印证了他最冷酷的预判。张哥那个所谓的“自救团体”，在物资匮乏和权力欲望的催化下，已经彻底蜕变成了一个弱肉强食的暴力团伙。他们不仅掠夺外部资源，内部的倾轧和清洗也开始了。那个坠楼的男人，无论是不是张哥本人，都只是这场人性崩塌闹剧中的一个可悲注脚。
更让他警惕的是，从刚才那短暂的混乱和现在楼下丧尸被吸引聚集的情况来看，张哥团伙似乎已经开始有组织地行动了。他们利用白天丧尸相对迟钝的特点，组织人手去“打劫”其他楼栋！A3栋的混乱，很可能就是他们试图控制或者掠夺该栋楼资源时引发的冲突！
他们发现了白天丧尸行动迟缓的规律，并开始利用这一点。这意味着，其他尚未被他们控制的楼栋，包括他所在的A2栋，都可能成为他们下一步的目标。
李峰的目光扫过自己这栋楼。A2栋的单元门，在灾难爆发前就被他特意检查过，是完好的。而且，从16层开始，那道他亲手打造的、如同银行金库般的钢铁巨门和多重锁具，是他最大的依仗。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打劫？
来吧。
他倒要看看，这群被饥饿和权力冲昏头脑的乌合之众，拿什么来撞开他那连丧尸潮都未必能撼动的钢铁之门？用血肉之躯？用菜刀棍棒？还是用他们那点可怜的、在末日里一文不值的“组织力”？
就算他们能找到炸药（可能性微乎其微），李峰也有绝对的信心——那道门，是经过他精心设计和加固的，普通的爆炸物根本不可能炸开！除非他们能弄到军用级别的破甲弹或者大量的高爆炸药，但这在如今的小县城，无异于天方夜谭。
他拉上窗帘，隔绝了外面那血腥而混乱的景象。
回到客厅，他拿起放在沙发扶手上的黑星手枪，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弹匣和保险。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种踏实的掌控感。
末日之下，人性是最可怕的野兽，也是最不值得信赖的盟友。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座堡垒，手中的武器，以及自己强大的生存意志。
李娜的诚信，是黑暗中的一点微光，值得他给予一点生存的物资。
而张哥团伙的暴行，则是人性深渊的具象化，提醒着他永远不要放松警惕。
他走到监控屏幕墙前，调出16层钢铁巨门内外以及各层楼道关键节点的监控画面。红外感应器安静地工作着。
堡垒之外，是地狱。
堡垒之内，是孤岛，也是战场。
他坐回沙发，拿起一本早已下载好的《野战生存手册》，就着明亮的灯光，静静地翻阅起来。外面的血腥与混乱，仿佛与他隔着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