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美国埃达镇冤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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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过去了，黛比·卡特谋杀案的调查没有实质性进展。警方虽然怀疑戈尔，但缺乏直接证据。就在这时，1984年4月28日，艾达镇又发生了一起年轻女性失踪案。

24岁的女大学生丹尼斯·哈拉维在她兼职的便利店被一个男人挟持离开。目击者看到哈拉维被一个男人带出便利店，随后上了一辆车。有人记下了车牌号，但后来发现那是一个假牌照。

警方迅速展开调查，但哈拉维的尸体一直未能找到。这给艾达警方带来了很大压力，因为短时间内发生了两起针对年轻女性的恶性案件。

七、错误的方向

1984年10月18日上午，警方将目光投向了19岁的白人男孩汤米·沃德。沃德被带到俄克拉荷马州调查局做测谎。测谎警官费瑟斯通、负责此案侦查的丹尼斯·史密斯警长和俄克拉荷马州调查局探员加里·罗杰斯警官连续审讯了汤米9个半小时，逼迫汤米以做梦的方式讲述了一个强奸杀害丹尼斯·哈拉维的故事，并录了像。

在这段被称为"梦境口供"的录像中，汤米描述了他如何与另外两个男人一起绑架、强奸并杀害了哈拉维。他提到他们把哈拉维带到一个废弃的房子里，在那里对她实施了暴行，然后纵火焚烧了尸体。然而，当哈拉维的尸体最终在1986年1月被发现时，人们发现她既没有被刀捅过，也没有被焚烧，而死于单一枪杀。她的尸体在距艾达镇27英里的休斯县一处树林里被发现，与汤米描述的地点完全不同。

尽管缺乏证据支持这些梦境口供，陪审团还是认定沃德和他的朋友卡尔·方特诺特有罪，并在一个月后判处他们死刑。令人惊讶的是，方特诺特在仅仅接受了两个小时的审讯后就认罪了，他的供词与沃德的相似但在许多细节上存在矛盾，比如三人强奸哈拉维的顺序，或者她身上刀伤的位置和数量。

更令人费解的是，警方在调查过程中忽略了许多能证明沃德和方特诺特无罪的证据。例如，他们声称将哈拉维带到一个废弃的房子里焚烧，但警方知道这个房子在案发前10个月就已经被烧毁了。

八、罗恩的困境

1985年，在黛比·卡特谋杀案发生近三年后，警方仍然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来起诉任何人。这时，一个监狱里的线人告诉警方，他曾听到一个名叫罗恩·威廉森的人谈论过这起谋杀案。

在黛比·卡特遇害3个月以后，丹尼斯·史密斯警长和麦克·基斯威特警探才第一次询问罗恩，并在询问结束后让罗恩去警察局提供指纹和毛发样本。接着，他们又询问了罗恩的朋友、初中老师丹尼斯·弗里茨。两人都坚决否认与黛比之死有关。但这个否认与谋杀有关的录像证据被警方藏匿，未提交法庭。

罗恩的生活在这几年里进一步恶化。他酗酒严重，行为越来越古怪，甚至出现了幻觉。他被诊断出患有双相情感障碍，但没有得到适当的治疗。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这使得他在警方眼中成为了更可疑的对象。

1987年5月8日，罗恩·威廉森和丹尼斯·弗里茨被警方作为杀害黛比·卡特的犯罪嫌疑人逮捕。警方的主要证据是他们的"梦境口供"和一些毛发样本的显微分析。一位名叫海特的专家作证说：在现场提取的十七根毛发中，有十三根与丹尼斯的毛发"在显微下观察是一致的"，两根与罗恩的样本一致，甚至还有一根是"匹配"的。

九、审判不公

盲人律师巴尼·沃德被指定为罗恩的辩护律师。尽管巴尼在案件审理中相当尽职尽责，但他放弃了对罗恩进行全面精神鉴定的权利，当时罗恩处于非常焦躁的精神状态，以致主动放弃了法庭调查时在场和证人对质的权利。在法庭调查和辩论中，巴尼也未对控方观点进行有力的反击。

在审判中，检察官比尔·彼得森出示了戈尔的证词，戈尔声称在案发当晚看到罗恩在俱乐部纠缠黛比。然而，戈尔才是谋杀案发生前最后一个被看到和黛比在一起的人，而且他有袭击女性的暴力犯罪前科。

更令人震惊的是，马车灯酒吧的多名证人以及罗恩母亲朱厄妮塔的日记本和租赁录像机单据都证明，案发当晚罗恩不在犯罪现场，但这些证据都未被法庭采纳。

陪审团最终认定罗恩和弗里茨有罪。1988年，罗恩被判处死刑，弗里茨被判处终身监禁。罗恩被送进了俄克拉荷马州执行死刑的麦卡莱斯特监狱，在那里等待他的命运。

十、死囚牢房

在麦卡莱斯特的死囚牢房里，罗恩·威廉森度过了漫长而痛苦的九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处决，每一天都在恐惧和绝望中度过。他的精神状态进一步恶化，经常出现幻觉和妄想。

弗里茨则被关押在另一所监狱，他努力保持理智，自学法律，希望有一天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的妻子在七年前被谋杀，他被捕时正在抚养他们唯一的女儿。

十一、死刑边缘

1994年8月30日，监狱长向罗恩宣布，将于9月27日零时对他执行死刑。两天后，罗恩的姐姐安妮特收到一封来自监狱的信，信中告知了同样的内容。而此时，罗恩的贫困者援助辩护系统指定律师珍妮特·切斯利还在向联邦法院提出"人身保护令"上诉。

上诉随机分配到了弗兰克·西伊法官手里。西伊法官和助手吉姆·佩恩仔细阅读分析了申请意见书后，下达了暂缓执行死刑的命令。命令送达麦卡莱斯特监狱时，离执行死刑日期仅剩5天。

西伊法官如外科医生一般精准地解剖了审判的各个方面，彻底显露出对罗恩有罪判决的嘲弄。那份保护令长达百页，附带的意见详尽无遗，在结尾，他说了这样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在考虑这个案件的判决时，我告诉一个外行朋友说，我认为事实和法律都要求我必须批准对一个已被判处死刑的人进行重审。我的朋友问我：'他是凶手吗?'我的回答很简单：'在他接受公正审判之前，我们还不能确定。'在这个伟大的国家里，如果未接受公正审判的人被处死而我们视而不见，愿上帝帮助我们。在本案中，这种情形差点发生。"

十二、DNA技术的曙光

最终决定罗恩命运的是刚出现不久的DNA鉴定技术。美国多家权威鉴定机构一致认定，从黛比·卡特被杀案现场提取的精斑和毛发不属于罗恩·威廉森和丹尼斯·弗里茨。

1999年4月15日，庞托托克县地方法院再审开庭。检察官比尔·彼得森请求法官撤销案件。法官兰德里斯驳回所有指控。经过12年时间，罗恩·威廉森和丹尼斯·弗里茨才洗清冤屈。

那个曾经的天才棒球少年，经过20多年的折磨，已经成了未老先衰的中年人。5年后，他就因为严重的肝硬化，离开了这个世界。

也是因为DNA鉴定，埃达警方发现了黛比被杀案的真凶格伦·戈尔。2003年，黛比被杀案再次开庭，戈尔站上了法庭的被告席，被判死刑。后来，他的死刑判决被上诉法院推翻，2006年6月，戈尔再次被判有罪，曾经宣告罗恩·威廉森和丹尼斯·弗里茨无罪的兰德里斯法官审理此案，依法判处格伦·戈尔不得假释的终身监禁。

十三、真相大白

罗恩和丹尼斯出狱后的日子并不轻松。受检察官言论影响，一般百姓也认为他们与谋杀有关，现在他们从罪行中获利，引起了更多愤慨。回家第一天晚上，罗恩就收到了来自3K党的杀人威胁。他们毫不怀疑，警方可能会再一次对他们下手，不管有没有证据。

几个月过去了，戈尔仍然没有受到谋杀指控。埃达警方、检察官拥有可靠的DNA证据，证明犯罪现场的精液和头发来自戈尔，当局却仍未排除罗恩和丹尼斯的嫌疑。恐怖挥之不去，谋杀案调查仍在进行，埃达警察四处出击，他们始终有可能在深夜再敲响他们的家门，将他们再一次投进监狱。

最终，在2000年4月，共同原告丹尼斯和罗恩聘请律师，将俄克拉荷马州政府中的一半机构和人员告上法庭。2002年秋，诉讼以和解结案，赔偿金高达数百万美元。但因为案件未结，罗恩和丹尼斯仍未被排除嫌疑，很多民众仍然相信他们与谋杀有关。

直到2002年，也就是谋杀案发生20年后，埃达警方才正式宣布结案，确认戈尔是唯一的凶手。原来，戈尔在埃达贩毒，一些交易涉及埃达警方。他欠警方钱的时候，他们会编个理由逮捕他，但在多数情况下，警方几乎不管他。至于作证指控罗恩，戈尔说那是警方授意的，"他们很直接地表示，我应当指认他。"

十四、永远的伤痕

罗恩·威廉森在获释后只活了5年。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被监狱生活摧毁，最终因肝硬化去世。在他去世前，他曾说过："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我宁可不要出生。"

丹尼斯·弗里茨则不同，他在被释放后努力重建自己的生活。他利用获得的赔偿金过上了相对正常的生活，并一直为洗清自己的名声而努力。

汤米·沃德和卡尔·方特诺特的命运则更加悲惨。尽管他们的死刑判决被撤销，但仍被判处终身监禁。由于在丹尼斯·哈拉维案件中没有DNA证据可以证明他们的清白，他们至今仍在监狱中服刑。

约翰·格里森姆在调查这个案件后，撰写了《无辜的人》一书，揭示了美国司法系统中的缺陷和不公。他指出，在美国，误判在每个州每个月都在发生，原因大同小异：侦查工作不当、垃圾科学、说谎的目击证人、不负责任的辩护律师、懒惰的检察官、傲慢的检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