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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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格看起来快要哭了,他把诺贝塔藏进自己蓬乱的大胡子里,嘟囔着:“她不会的…她会学会控制的…”

邓布利多抬起手,止住了即将再次爆发的争论。“格温尼维尔的提议有可取之处,”他缓缓说道,蓝色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但我们必须在绝对安全的前提下进行。纽特,你是否愿意暂时留在霍格沃茨,指导这个…研究项目?海格当然会全力协助你。”他看向猎场看守,“而诺贝塔的居住地点,必须重新规划。禁林边缘那个旧石头圈或许合适,加以必要的防护魔法。”

最后,他转向斯内普和格温尼维尔:“西弗勒斯,格温尼维尔,我需要你们共同起草一份安全协议——涵盖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从小火苗到全面火灾的应对方案。没有这份协议,研究项目不能开始。”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相信你们能处理好这件事。”

斯内普的下颚线绷紧了,但他微微颔首,接受了校长的决定。

格温尼维尔则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已经开始在心里规划研究大纲。

诺贝塔恰在此时打了个嗝,喷出一串带着硫磺味的小火星,像是在为这场争论画上一个生动的句号。海格手忙脚乱地拍灭自己胡子上的几点火星,而纽特已经掏出笔记本开始记录这一现象。

“绝对安全…”斯内普低沉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品尝一种极其苦涩的魔药。他黑袍微动,转向格温尼维尔,眼神锐利得足以穿透最厚重的龙皮。“你听到了,莱斯特兰奇。‘绝对安全’。这意味着你的每一个异想天开的‘教学实践’,都必须经过我的审核。每一个步骤,每一道咒语,每一份材料——尤其是,”他的目光扫过正试图把海格袖子点着的诺贝塔,“关于这位‘研究样本’的接触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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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温尼维尔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退缩,反而闪烁着被挑战激起的、更加炽热的光彩。“当然,教授。”她的语气轻快,甚至带着一丝如愿以偿的愉悦,“我会起草一份详尽无比的方案,确保万无一失。毕竟,科学探索需要严谨,不是吗?”

她的话听起来真诚,但斯内普嘴角的抽动表明,他一个字也不信。

纽特终于从咳嗽中平复下来,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斯内普的视线,看向邓布利多,声音温和却坚定:“阿不思,我会留下来。挪威脊背龙的幼年期行为数据确实极为珍贵…当然,安全是第一位的。我可以先从远距离观察开始,记录它的喷吐频率、食欲和社交行为…”他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仿佛正在构思观察笔记的条目。

“社交行为?”斯内普的声音轻柔得近乎危险,像薄冰在夜色中缓缓蔓延,“斯卡曼德先生,您所指的,究竟是它执着于焚烧一切移动或发光物体的高雅癖好,还是它将海格那堪称‘丰盛’的胡须视作天然磨牙棒的…亲密互动?”他微微停顿,“或许,您真该在您的新版巨着中专辟一章,题目不妨就叫——《与您的天敌共进下午茶:礼仪与生存指南》。”

〔你家魔药教授今晚是无差别攻击啊,怼完你怼海格,连斯卡曼德先生都没能幸免。〕影鳞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在格温尼维尔脑海中响起。

纽特的脸又红了,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它们其实很聪明,只是需要正确的引导…”

海格似乎完全没听出斯内普话里的讽刺,他只听到了纽特愿意留下,脸上立刻绽放出巨大的、感动的笑容。“太好了,斯卡曼德先生!我就知道你会理解!诺贝塔是个好姑娘,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哦,你看,她喜欢你!”——这时诺贝塔正朝着纽特的靴子方向喷出一缕细细的黑烟。

邓布利多轻轻咳嗽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很好。那么初步安排就这样定了。海格,立刻着手准备禁林边的石头圈,需要什么防护魔法材料,向弗立维教授申请。纽特,欢迎你再次成为霍格沃茨的客人。西弗勒斯,格温尼维尔,”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我希望在明天晚餐前,看到那份安全协议的初稿。”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仿佛刚刚只是安排了一场普通的教师会议,而非决定了一条危险魔法生物的命运和一项潜在灾难性研究项目的启动。走到门口,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哦,对了,关于通知魔法部相关部门的事…我会处理。海格,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惊喜’。”他的蓝眼睛在海格脸上停留了一秒,后者立刻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门在邓布利多身后轻轻关上。木屋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诺贝塔咀嚼海格纽扣的细微声响。

格温尼维尔几乎是立刻行动起来,她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卷羊皮纸和一支速记羽毛笔,眼神发亮地看向纽特:“斯卡曼德先生,你认为我们应该优先建立哪类防护魔法阵?是偏向能量吸收的,还是物理反射屏障?或者两者叠加?诺贝塔的吐息酸性如何?是否需要考虑抗腐蚀…”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再说一个字。他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那卷羊皮纸最顶端立刻浮现出一行锋利的花体字标题:《霍格沃茨高危生物研究安全协议(草案)》。

标题下面,第一条已经自动生成:“1. 任何未经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书面批准的人员,不得以任何理由接近研究目标三米以内。违者将承担一切后果,包括但不限于严重烧伤、毁容及永久性残疾。”

他将目光从格温尼维尔有些僵住的脸上移开,转向窗外深沉的夜色,黑袍下摆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

“开始吧,莱斯特兰奇。”他的声音如同地窖里的寒冰,“你的‘严谨的科学探索’——让我看看它究竟有多少价值,能抵得上你试图押上的所有人的安全。”

诺贝塔又喷出一小团火,点燃了海格桌上的一张旧报纸,映得斯内普的侧脸明明灭灭。新的章程,就在这跳跃的火光与无声的对峙中,艰难地写下了第一笔。

羊皮纸上那行冰冷锋利的标题仿佛带着斯内普本人的温度,灼着格温尼维尔的指尖。她只是停顿了一瞬,那双明亮的眼睛飞快地扫过第一条规则,随即几乎是以挑战的姿态抬起了下巴。

“三米?教授,这会严重限制观察的精确度。”她的羽毛笔尖已经悬停在空中,跃跃欲试,“我们可以设计一种双向防护屏障,观察者在内层,龙息冲击会被导向……”

“——导向哪里?我的魔药储藏室?”斯内普甚至没有回头,“你的方案,莱斯特兰奇,需要具体到每一次呼吸的代价。第二条:所有观察及实验活动,必须在至少两名教师——其中一人必须为黑魔法防御术高级职称持有者——在场监督下进行。”

羽毛笔尖在羊皮纸上顿了顿,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格温尼维尔快速记下,几乎是同时接口:“那么监督者的轮值表也需要纳入附录。我认为我们可以按周……”

“第三条,”斯内普打断她,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宣读一份死刑判决书,“禁止任何形式的投喂行为,除非经过毒性检测及行为影响评估。所有接触性实验,无限期推迟。”

海格在一旁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受伤的呜咽,把诺贝塔抱得更紧了些。幼龙不满地在他怀里扭动,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对一颗木质纽扣产生了兴趣。

纽特·斯卡曼德小心翼翼地插话,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学术气氛:“呃…从行为学角度看,适当的正强化其实有助于建立…”

斯内普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纽特立刻噤声,仿佛被无声咒击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目光转向墙角那罐幸存的弗洛伯毛虫。

格温尼维尔却仿佛没看见这场无声的交锋,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份正在飞速生成的协议上。“毒性检测样本可以由我来采集,”她语速极快,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我需要了解她唾液的成分和挥发性,这关系到防护魔法的能量阈值设定。斯卡曼德先生,您那里有标准的龙类生物样本采集工具吗?最好是龙皮手套,抗腐蚀性最好…”

诺贝塔似乎听懂了“采集”这个词,或者只是单纯被格温尼维尔过于明亮的眼神惊扰,她猛地从海格怀里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威胁性地喷出一股带着硫磺气息的热烟。虽然距离尚远,但那意图显而易见。

斯内普的魔杖几乎在同时微不可察地一动,格温尼维尔面前的空气瞬间出现一丝微弱的扭曲,将那股热浪无声地阻隔。他完成这个动作时,目光甚至没有从窗外的夜色中收回,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灰尘。

“……而显然,”他继续用那种平板无波的语调口述条款,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第四条:所有研究人员必须强制通过‘基础火灾逃生’及‘高级烧伤紧急处理’考核。由庞弗雷夫人主持。不合格者不得参与。”

格温尼维尔笔下不停,嘴角却勾起一个细微的、近乎兴奋的弧度。“当然。我还会建议加入小范围幻影移形规避训练,针对龙息覆盖式攻击。场地可以设在……”

“禁止在城堡及场地范围内进行任何形式的战斗魔法训练,以‘应对’研究目标。”斯内普终于转过身,黑眸沉沉地锁住她,彻底掐灭了她刚刚萌芽的又一个念头,“这份协议的目的,莱斯特兰奇,是‘限制’和‘防御’,不是为你那些危险的教学实验开后门。第五条:所有研究活动不得干扰正常教学秩序,不得占用学生课时,不得以任何形式将学生卷入。”

他一步一步走回房间中央,黑袍在他身后翻滚无声息。壁炉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满是爪痕和焦印的地板上,仿佛一个巨大的、笼罩一切的蝙蝠阴影。

“现在,”他在格温尼维尔面前站定,俯视着她笔下那已经写满小半页的羊皮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把你关于‘教具’、‘实战’和‘三年级’的所有幻想,从你那张纸上,还有你那个总是过于活跃的大脑里,彻底抹掉。否则,我向你保证,诺贝塔小姐在霍格沃茨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研究记录,将只会是她的遣返手续。”

木屋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诺贝塔啃咬木头和火焰燃烧的声音。海格大气不敢出,纽特紧张地摩挲着他的皮箱提手。

格温尼维尔抬起头,直视着斯内普深不见底的眼睛。她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但那双眸中的火光并未熄灭,只是变得更加深邃,仿佛在权衡、计算、重构。

最终,她轻轻放下羽毛笔,将羊皮纸往斯内普的方向推了微不可察的一寸。

“如您所愿,教授。”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钢铁般的韧性,“我们会从最基础的观察开始。绝对安全,绝对合规。”

斯内普凝视了她片刻,最终,用修长的手指拈起了那份沉重的草案。协议的墨迹未干,约束已然落下,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困于其中的,远不止一条幼龙。

羊皮纸上的墨迹在跳跃的火光下仿佛活了过来,那些由斯内普口述、格温尼维尔记录的冰冷条款像一道道无形的栅栏,将猎场小屋隔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海格和纽特小心翼翼围着的、仍在制造小型混乱的诺贝塔;另一边,则是斯内普与格温尼维尔之间那片弥漫着无声硝烟的战场。

“第六条,”斯内普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如同冰锥凿击岩石,“所有观察记录,每日汇总,于晚十点前送至地窖办公室。任何异常——包括但不限于喷吐频率异常增高、鳞片色泽变化、食欲减退或亢进——必须立即汇报,不得以‘研究正在进行’为由延迟。”

格温尼维尔的羽毛笔尖在羊皮纸上划过,发出稳定而迅速的沙沙声。她并未反驳,只是在下笔的瞬间,笔尖微妙地停顿,在“立即汇报”后面添上了一个括号,里面写着:“(在确保观察者及周边环境安全后的第一时间)”。

斯内普的目光掠过那行小字,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冷哼,但没有出言反对。这微小的让步让海格和纽特同时松了口气。

“第七条,”他继续,目光扫过海格那张巨大的、满是期待和不安的脸,“饲养员——即鲁伯·海格——需每日提交喂养日志,详细记录食物种类、重量,及诺贝塔进食后的反应。所有食物来源需经斯普劳特教授检验,确认无魔法增强或变异成分。”

“赫敏会帮我的!”海格立刻喊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最细心了,而且她读完了我所有的《神奇动物养护指南》!”

“格兰杰小姐,”斯内普冷冷地纠正,“是学生,而非经过认证的神奇生物饲养员。她的帮助,仅限于‘课外兴趣’,且不得因此接近研究目标三米之内。”他一句话就把海格的帮手打回了原型。

格温尼维尔笔下不停,同时开口,语气是一种就事论事的平静:“我们可以设计一套标准的日志表格,简化记录流程,降低人为错误。斯卡曼德先生,您是否有现成的模板可以参考?”

纽特像是被点名提问的学生,猛地站直了些:“有的,我有好几套……可以根据幼龙阶段调整……我今晚就可以整理出来……”他说话时,眼睛仍忍不住瞟向诺贝塔,后者正试图用她新长出来的、还很柔软的牙齿去啃海格的那把铜壶。

“第八条,”斯内普的声音再次压下所有杂音,“设立紧急响应预案。包括但不限于:目标逃脱、防护失效、火灾蔓延、人员受伤。每周进行一次演练,所有相关人员必须参加。”

这一次,格温尼维尔终于抬起头,眉头微蹙:“每周?教授,这是否过于频繁?研究刚刚起步,我们需要时间……”

“正因为它‘刚刚起步’,”斯内普打断她,黑眸里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我才需要确保,当你的‘严谨科学’第一次——也必然是最后一次——出现纰漏时,不会有人因为忘记‘清理一新’和‘清水如泉’的施咒顺序而被烤成焦炭。”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屋内刚刚因项目启动而升起的一丝热度。海格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搂着诺贝塔,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心爱的小宝贝在别人眼中究竟意味着什么。

诺贝塔似乎感受到气氛的变化,她不安地扭动起来,发出一声带着火星的、尖锐的嘶鸣。紧接着,她猛地张开嘴,不是喷向任何人,而是对着头顶的房梁——一股比之前更旺盛、更持久的橘红色火焰直冲而上!

“梅林啊!”海格惊叫。

纽特下意识去摸他的魔杖。

格温尼维尔的动作更快,她的魔杖已然指向房梁:“清水如泉!”

一股水流精准地浇在起火点,发出“嗤”的声响,蒸腾起大片白雾,扑簌簌落下灰烬和水滴。

几乎在同一时刻,斯内普的魔杖划出一个复杂的弧度,一道半透明的、闪烁着微光的魔法护盾瞬间延展,覆盖了屋内所有人头顶的区域,挡住了落下的灰烬和水滴。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早已预演过无数次。

白雾弥漫中,斯内普的目光穿过水汽,落在格温尼维尔身上。

“看到了吗,教授?”她甩开额前的湿发,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兴奋,“快速反应。实践永远是检验预案的唯一标准。我们刚刚证明了紧急响应的必要性,以及,”她顿了顿,看向斯内普刚刚施放的、此刻正缓缓消散的护盾,“多层防护的有效性。”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缓缓放下了魔杖。屋内一片狼藉,焦黑的房梁还在滴着水,空气里混杂着硫磺、湿灰和魔力的味道。

他沉默了几秒,那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

然后,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为这份协议添上了最后,也是最沉重的一条:

“第九条:若上述任何条款被违反一次,或研究目标造成任何实质性破坏或人员伤害——无论多么微小——整个项目立即无限期中止。诺贝塔将由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带走处置。没有警告,没有第二次机会。”

条款落下,如同最终判决。

“教授!”格温尼维尔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先前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您太…紧绷了。当初让小巴蒂作为实战教具,您甚至没有过多犹豫就同意了。为什么面对一条幼龙,反而让您如临大敌?”

她的质问像一道无形的咒语,劈开了屋内弥漫的焦糊味和紧张空气。海格和纽特都屏住了呼吸,连诺贝塔也似乎察觉到气氛的骤变,停止了啃咬,用蒙着瞬膜的眼睛茫然地望过来。

斯内普的身形在阴影里凝滞了一瞬,仿佛一尊黑色的雕像。壁炉的火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跳跃,却照不进丝毫暖意。

“莱斯特兰奇,”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再是那种冰冷的宣读,而是带着一种极度压抑的、近乎危险的平滑,“你竟然将那两件事相提并论?”

他向前迈了半步,黑袍无声地拂过地面,带来的压迫感让海格下意识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一个铜盆,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但没人去看一眼。

“小巴蒂,”斯内普每个字都咬得极其清晰,像是一一把冰冷的匕首钉入空气,“他是一个被牢牢束缚、魔力枯竭、神智不清的囚徒。他的危险是已知的、可控的、可预测的。更重要的是——”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淬毒的针般刺向格温尼维尔,“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波特和他那些朋友最深刻的警示,提醒他们黑魔法的代价和敌人的真实面目。那其中包含的…‘教育意义’,远超其风险。”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弧度。

“而这条龙,”他的目光扫向海格怀里那只又开始不安分地喷出火星的生物,语气里的厌恶和警惕再无掩饰,“代表的是纯粹的、不可控的、愚蠢的混乱!它的本能就是破坏和燃烧,它无法被道理说服,不会被摄神取念看透,更不懂得什么叫做‘教学示范’!它的危险是随机的、本能的、且每天都在增长!”

他猛地转回视线,再次锁定格温尼维尔,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锐利:“我同意克劳奇,是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们能从那份危险里榨取什么价值,又能将它禁锢在什么界限之内。而这条龙——”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几个字,“它唯一的‘价值’,就是迟早会把这座城堡,或者某个鲁莽学生的肢体,变成一堆焦炭!”

“西弗勒斯…”纽特忍不住轻声开口,脸上带着痛苦和不赞同,似乎想为龙类辩护。

但斯内普没有给他机会。

“至于你,莱斯特兰奇,”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格温尼维尔身上,那其中翻涌的情绪复杂得令人心惊——有愤怒,有极度不信任,还有一种近乎预知的恐惧,“你对待未知危险的那种…跃跃欲试的狂热,比隆巴顿炸掉的坩埚更让我警惕。你认为那是探索,在我看来,那是在悬崖边蒙眼跳舞!而这条龙,就是你试图绑在自己脚上的又一颗炸弹!”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最终恢复成那种死水般的平静,但更深沉,更令人窒息。

“所以,是的。第九条。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份墨迹未干的协议上,做出了最终的宣判,“接受它,或者…现在就去写信通知魔法部,让他们派一队驯龙者来把这个‘惊喜’打包带走。你只有一个选择。”

格温尼维尔站在原地,握着羊皮纸的手指微微收紧。斯内普的话像冰水一样浇灭了她眼中最后一丝争辩的火花,但并未熄灭其深处的光亮。那光亮变得更加冷静,更加锐利,像是在重压之下淬炼成的钻石。

她沉默了足足十秒,目光从斯内普冰冷的脸,移向不安的诺贝塔,再移回协议上那致命的第九条。

最终,她极其缓慢地、几乎是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很好。”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上了一种不同的重量,“协议成立。”

她拿起羽毛笔,在那条款下方,用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格温尼维尔·莱斯特兰奇。笔尖几乎要划破羊皮纸。

墨迹未干,她已干脆利落地将羽毛笔搁下,甚至没有再看斯内普一眼,也没有理会欲言又止的海格和纽特,径直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间弥漫着焦糊味、龙息与紧绷空气的木屋。

门在她身后关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留下屋内一片突兀的寂静。

这是第一次,她扔下斯内普,独自离开。

苏格兰夜晚的冷风立刻包裹了她,带着禁林边缘特有的潮湿草木气息,稍稍吹散了胸口的滞闷。她沿着小路快步走向城堡,黑色的袍角在身后翻飞。

〔他…居然不信我…〕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起,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诧异的涩意。她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试图将那份突如其来的情绪压下去。

她习惯于被质疑、被反对,甚至被畏惧——莱斯特兰奇这个姓氏本身就承载着这些。她早已学会用更锋利的智慧、更无可辩驳的结果去回击一切。

可斯内普的不信任…不一样。那不仅仅是针对一个姓氏或一个危险提议的谨慎,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本能的否定,仿佛在她跃跃欲试的探索热情背后,只看到灾难性的鲁莽。

他宁愿信任一个被榨干了价值的、疯狂的食死徒所能提供的“教育意义”,也不愿相信她能在绝对安全的前提下,从一条龙身上挖掘出真正的知识。

诺贝塔只是又一件他急于禁锢、隔离的危险物品,而她的热情,在他眼中,只是加速灾难的催化剂。

“你就这么…不愿意相信我吗?”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喘息,几乎被苏格兰冷冽的风扯碎,“不相信我有能力判断风险、处理自己决定带来的后果…”

叹息散入风中,留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更为坚硬的神情。她没有再回头,只是再次迈开脚步,走向城堡。她的脊背挺直,步伐决绝,像一道割开黄昏的剪影。

猎场小屋的门在格温尼维尔身后关上的那一刻,屋内凝滞的空气仿佛骤然获得了重量,沉沉地压了下来。

斯内普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如同一尊被骤然冰封的黑色雕像。炉火在他身后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却无法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点燃一丝光亮。

他的指尖在黑袍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信任?那是多么廉价而危险的幻觉。他的一生,就是被信任背叛和用背叛换取虚假信任的循环。

黑魔王的“信任”是钻心剜骨和黑魔标记;邓布利多的“信任”是由她停止的永无止境的赎罪任务和置于炭火之上的煎熬;莉莉的…莉莉的信任,最终化为了戈德里克山谷那场永夜般的灾难,和他永远无法偿还的血债。

信任之于他,从来不是盾牌,而是递到别人手中、随时可以转向他心脏的利刃。

〔而她,〕 思绪如同毒蛇般缠绕而上。〔一个拥有最不安分头脑、对知识和实践有着近乎偏执狂热的女巫。她看待那条喷火怪兽的眼神,和当年那些食死徒同伴第一次得到施展钻心咒许可时的兴奋,有何本质不同?都是不计后果、沉迷于力量与危险边缘舞蹈的愚蠢!〕

他同意小巴蒂·克劳奇,是因为那危险是已知的、可控的、可利用的。那个疯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具活生生的、用来警示波特的恐怖标本,其价值远超风险。更重要的是,那一切都在最严密的监控之下。每一步都在计算之中。

但这条龙?还有莱斯特兰奇?

〔龙,代表不可控的、野蛮的、纯粹的破坏。它的逻辑只有火焰和吞噬。而莱斯特兰奇…〕 他眼前闪过她那双总是危险、充满算计的眼睛,那种将一切危险视为挑战和机遇的、该死的格兰芬多式的鲁莽〔她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她的“严谨”和“安全”,永远会让位于她那该死的好奇心和那种…想要将一切理论付诸实践的、无法抑制的冲动。〕

他几乎能预见那场景:她一步步试探界限,用完美的逻辑和充分的准备说服自己和别人,然后——轰!灾难就在那“万分之一的意外”中爆发。而届时,付出代价的绝不会只有她一个人。

第九条不是谈判,是底线。是悬崖边的栅栏。如果她连这个都无法接受,那么现在就让魔法部带走那畜生,远比将来某个夜晚被城堡某处冲天的火光和学生的惨叫惊醒要好得多。

她的签字,她的离开…那几乎划破羊皮纸的笔迹,那第一次被她扔下的境况…

一种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像毒液一样缓慢渗入他冰冷的理智。那并非懊悔,也绝非歉意。那更像是一种…得到确认的、沉重的疲惫。

他早已习惯被视为恶人,习惯用最坏的可能性去揣测人心,习惯用钢铁般的手段预先扼杀所有灾难的苗头。她是否会因此怨恨?他…毫不在意。安全,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至于理解?那从来不是他需要的东西。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隔着袍子,碰触到内侧口袋那份羊皮纸。纸张似乎还残留着书写的力度,带着一种固执的余温,紧贴着他的胸膛。

〔协议成立了,莱斯特兰奇。〕 他在心中冰冷地低语,仿佛在进行一场她永远听不到的对话。〔现在,证明给我看。证明你那跃跃欲试的头脑,真的能服从于理性的枷锁。否则……〕

否则,他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斯内普最终动了一下,仿佛从一场短暂的石化中苏醒。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惴惴不安的海格和试图隐形的纽特,开始下达那些冰冷而精确的指令。他的声音平稳无波,没有丝毫动摇。

所有的内心风暴都被牢牢封锁在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具之下,深不见底,如同最沉寂的黑湖。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湖底深处,方才那一刻投下的石子,究竟激起了怎样晦暗不明的涟漪。而这一切,都将被彻底埋葬,无人知晓。

自那日起,一种冰冷的沉寂便沉沉地压在了两人之间,比地窖最深处的寒意还要刺骨。

相处还是如往常一般,但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某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那次交锋像一道无声的霹雳,并非撕裂了什么,而是冻结了一切。它没有留下争吵的裂痕,却在他们看似平静的相处之下,埋藏了一颗引线嘶嘶作响的炸弹。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火星会在何时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