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以茶论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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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老弟既然来了，不如过来小饮一杯如何？” 林枭熟悉的声音从雾中飘来，不高不低，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竟全然不像一年前在粤东与他生死相搏的模样，倒真有几分老友偶遇的熟稔。

楚猛脚下的柏油路还残留着晨间的微凉，他心中虽因这意外相逢泛起波澜 —— 毕竟去年林枭的“念针”之术险些让他丧命，可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指尖未动，周身炁机收敛，只是缓缓抬步，朝着木桌走去。

未等他走近，林枭已从石凳上站起身，青灰色的衣服在雾气中轻轻摆动，他伸手虚引，动作舒展不疾：“楚老弟快坐，这灵芽雪露最是讲究火候，刚用山泉水煮沸冲泡，再等片刻凉了，那股子清冽回甘就散了。” 他身旁的老者也随之微微欠身，花白的须发在光斑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目光落在楚猛身上时，带着几分长辈般的打量，连周身厚重的炁机都收敛得只剩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

楚猛在空位上坐下，石凳被灵脉气息浸润得带着暖意，刚坐稳，云重便已执起桌上的紫砂壶。那壶身呈深紫色，壶嘴细长，壶把弧度圆润，显然是件养了多年的老器。云重手腕轻转，壶嘴斜斜一倾，清亮的茶汤便如银丝般垂落，精准地注入楚猛面前的瓷碗中，茶汤满至碗沿三分处时，他手腕微顿，壶嘴收势，竟连一滴水珠都未溅出碗外。

“楚巡视员尝尝，” 老夫“云重“黑莲教左使，说着恭敬的放下紫砂壶，指尖在碗沿轻轻叩了两下，发出清脆的 “笃笃” 声，“这灵芽雪露采自神龙架主峰西侧的冰窟边缘，每年只在霜降后十日有收成，采下后还得用灵脉阳气足足烘晒九九八十一天，冲泡时必须用山巅的活泉水，差一分火候，都出不来这股子清劲。”

楚猛暗暗心惊，果然不简单，黑莲教左使都来了！

依言端起茶碗，指尖触到碗壁时，先是微凉，随即又泛出一丝淡淡的暖意，想来这瓷碗也是用灵土烧制而成。他将碗沿凑到唇边，一股清冽的茶香先钻入鼻腔，带着雪后松林的清新；茶汤入口时，先是一丝极淡的寒凉，顺着舌尖滑到喉头，而后便有甘甜缓缓漫开，像是藏在骨髓里的暖意被唤醒，连丹田内原本因见到林枭而微微躁动的黑仔，都渐渐平复下来，不再传递警惕的信号。

楚猛浅饮半口，将茶碗轻轻放回桌上，目光转向林枭，语气平和：“林门主今日倒是有雅兴，特意来这深山里煮茶。神龙架的灵茶名气虽大，可藏在这灵脉深处，寻常人想来采撷，也不是件易事。”

林枭闻言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在光斑下显得柔和了些，他拿起茶盖，轻轻撇去碗中漂浮的茶毫，动作慢条斯理：“前几日听门下弟子说，今年的灵芽雪露比往年熟得早，便想着约云左使来走走。云左使对茶道颇有研究，正好能帮着品鉴品鉴。倒是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楚老弟，算算日子，你我也有一年多没见了，今日能坐下来喝杯茶，也算是难得的缘分。” 他这话轻描淡写，仿佛去年粤东的那场拼斗、和施展念针让楚猛在生死线上的挣扎，都只是江湖中寻常的过往，从未在两人间留下芥蒂。

“楚巡视员看着比去年精神不少，” 这时，林枭目光缓缓扫过楚猛的脸颊，又落在他周身，虽未刻意探查，却隐隐能察觉到他体内流转的炁机比去年更为凝练，“想来这一年，修为又有不少进益？能在这个年纪稳固下来，已是江湖中罕见的天赋了。”

楚猛微微颔首，既不张扬也不谦辞，语气依旧平稳：“不过是每日按部就班修炼，偶尔处理些灵调局的琐事，谈不上什么进益。倒是林门主，看着比去年更显精神，面色红润，想来平日里除了修炼，很是注重养生之道。” 他这话半是客套，半是暗中试探 —— 林枭周身的炁机看似温和，却像深潭般不见底，即便他运转功法感知，也只能察觉到对方的炁机与周围的灵脉隐隐相连，仿佛融为一体，显然修为早已达到了他难以揣测的境界。

云重在一旁听得轻笑出声，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林门主可不是只懂养生，论起茶道，江湖中能比过他的人，怕是不超过五个。这灵芽雪露不仅能解渴，长期饮用还能滋养炁机，调和体内阴阳，对稳固境界很有好处。楚老弟若是喜欢，待会儿走的时候，我给你装两斤带上，也算是今日你我对饮一场的缘分，不算白来这一趟。”

楚猛握着茶碗的手指微微一顿，指腹摩挲着碗壁粗糙的纹路。他与林枭本是仇家，去年若不是他遇到尼玛江措活佛，早已命丧念针之下，如今对方这般殷勤相赠，难免让人心生疑虑。可此刻木桌旁的氛围平和得很，紫金色的雾气依旧慢悠悠地流转，银叶树的光斑也安静地落在碗中，没有半分剑拔弩张的迹象，他若是直接拒绝，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不符合高手的气度。

思忖间，他便含混应道：“那便多谢林门主费心了。只是灵茶难得，我这般收下，倒显得有些唐突了。”

“哎，楚老弟这话就见外了，” 林枭摆了摆手，语气愈发熟稔，“不过是些茶叶，比起你我今日能坐下来喝茶的缘分，又算得了什么？”

云重这时又拿起紫砂壶，为林枭和自己续上茶，最后才转向楚猛的碗，依旧是先前那般精准的斟茶手法，茶汤刚好漫过碗底的光斑，不多不少。“楚巡视员常来神龙架这边？”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轻轻扫过灵修学校方向，又很快收回，像是只是不经意间瞥见，“看你方才驾车过来时，对这一带的路倒是熟悉得很，连哪处有弯道、哪处有溪流，都没半分犹豫。”

楚猛心中微微一动，云重这话看似闲聊，却暗暗点出他对这一带的熟悉，显然是早就注意到他的行踪。他端起茶碗，再次浅饮一口，避开了灵修学校的话题，只含糊应道：“近来在这边办些灵调局的琐事，来得勤了些，也就慢慢熟悉了。神龙架的景致本就不错，山清水秀，灵气也足，闲暇时来走走，倒也能让紧绷的心境放松些，比在城里待着自在。”

林枭立刻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赞同：“可不是嘛。去年我来这儿的时候，还在山涧旁见到几只灵鹿，毛色雪白，眼睛像浸了水的黑琉璃，见了人也不怕，就站在溪边喝水。今日我们来的时候，特意绕去山涧看了看，却没见着它们的踪迹。想来是我们来得早了些，它们还没出来觅食。” 他说着，伸手从桌上的竹篮里拿起一块松子糕，递向楚猛，那糕点呈淡黄色，表面还沾着细碎的松子仁，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尝尝这个，是云左使特意带来的，用今年新采的松子磨成粉做的，不甜不腻，配着灵芽雪露正好能解腻。”

楚猛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糕点时，能感觉到一丝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温度。他将松子糕递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松软的糕体在口中化开，先是松子的醇厚香气，而后便有一丝清甜漫开，与茶水中的回甘交织在一起，口感恰好。他慢慢咀嚼着，心中却依旧在思索 —— 林枭与云重都是江湖中顶尖的人物，一个是朱雀门门主，一个是黑莲教左使，平日里各自处理门内事物，如今却特意在这里等候，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 “偶遇” 和 “茶叙”，只是两人始终不提正事，只说些茶道、景致的闲话，倒让他猜不透对方的真实目的。

林枭见他吃得不快，笑着提醒道，“这松子糕是用蜂蜜代替了蔗糖，虽然甜，却不粘牙，也不会让人觉得腻。云左使说，这东西不仅好吃，还能补气血，对修炼之人很有好处，尤其是长时间打坐后，吃两块能活络炁机。”

云重点了点头，补充道：“修炼之人，最忌一味苦修。炁机这东西，就像山间的溪流，得让它自然流转才好，若是逼得太紧，反倒容易淤堵。偶尔喝喝茶，吃些点心，让心神放松下来，炁机自会顺着经脉慢慢游走，比硬拼着冲击境界要稳妥得多。楚巡视员平日修炼，想必也不会一味硬拼吧？”

楚猛慢慢咽下口中的松子糕，端起茶碗将杯中剩余的茶汤一饮而尽，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认同：“云左使说得在理。修炼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讲究的是循序渐进，张弛有度。若是急于求成，反倒容易走火入魔，得不偿失。只是我平日里要处理些琐事，还要应对灵调局的公务，忙得脚不沾地，倒少有这般悠闲坐下喝茶的时光，今日也算是借了二位的光，偷得半日闲。”

林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他拿起紫砂壶，又为楚猛添了些茶，茶汤依旧是那般恰到好处的量：“楚老弟如今身居灵调局巡视员之位，又要管着灵修学校的事，自然比我们这些闲散之人忙碌得多。不过再忙，也得抽些时间照顾自己的身子，毕竟身体是修炼的根本，若是身子垮了，再好的天赋、再高的职位，也都成了空谈。” 他说着，将茶壶放回桌上，“再喝一杯，这壶茶快见底了，待会儿再烧些山泉水来，我们再泡一壶。”

紫金色的雾气依旧在木桌旁轻轻流转，偶尔有几片银叶从树上飘落，打着旋儿落在桌角，又被雾气轻轻托起。茶碗碰撞的轻响、偶尔的交谈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溪流声，交织在一起，倒真有几分老友闲聚的闲适恬淡。只是楚猛心中清楚，这场看似平和无波的茶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林枭与云重既然特意在此等候，就绝不会只满足于喝几杯茶、聊几句闲话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