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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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年间的夏夜,总裹着层化不开的湿热。徐州刺史索逊坐在船头,指尖捻着枚玉佩——那是刚从晋陵收到的信物,温润的玉质抵着掌心,却压不住心里的躁。船工摇着橹,“欸乃”声搅碎了河面的月影,两岸的芦苇丛像墨泼的画,风一吹,就晃出些细碎的白,是藏在叶尖的露水。

“大人,这水路熟得很,再走三里就到韩塚渡了,歇脚的客栈亮着灯呢。”船工的声音混着水汽飘过来,带着点沙哑。

索逊“嗯”了一声,正想闭目养神,芦苇丛里忽然传来窸窣响动,紧接着是个男人的呻吟:“船……船上的大人,行行好……”

船工把橹一停,船头的灯笼晃了晃,照见岸边蹲着个黑影。那人蜷着腿,一手捂着脚踝,疼得直抽气,“脚崴了,家在韩塚,实在走不动……求您捎一段,就几里地,绝不添麻烦。”

索逊扒着船舷看过去。那人穿着粗麻布短打,裤脚卷到膝盖,沾着泥的脚踝肿得像个发面馒头,额头渗着汗,在灯笼光下亮晶晶的。“罢了,”索逊摆摆手,“上来吧,当心些。”

那人连声道谢,扶着船帮爬上来时,差点摔进水里,索逊伸手拉了一把,只觉对方的手凉得像块冰,不由皱了皱眉。“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人佝偻着腰,把破草帽往怀里揣,露出的脖颈上,有圈暗青色的印记,像被什么勒过。

船重新动起来,橹声又起。那人缩在船尾,抱着膝盖不说话,偶尔抬头看一眼月亮,眼神空落落的。索逊没再多问——出门在外,谁还没点难言之隐?他靠在舱壁上,听着水声,渐渐有了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船工忽然喊:“大人,韩塚到了!”

索逊睁眼,果然见岸边立着块歪歪扭扭的石碑,刻着“韩塚渡”三个字,被水浸得发黑。船刚泊稳,那崴脚的男人就撑着船帮站起来,脚步竟利落了不少,只匆匆丢下句“谢大人”,就一瘸一拐扎进了岸边的黑影里,转眼没了踪迹。

“奇了,”船工挠挠头,“刚才看他疼得站不稳,这会子倒跑得挺快。”

索逊没在意,挥挥手:“走,接着赶路。”

可船刚划离岸边丈许,就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船工使尽浑身力气摇橹,橹杆弯得像弓,船却在原地打旋,河水“哗哗”地翻着白沫,像是底下有无数只手在扯。“邪门了!”船工脸憋得通红,“这水看着浅,咋跟灌了铅似的?”

索逊心里窝火,想起刚才那搭船人,气不打一处来:“好个不知好歹的!搭了他几里地,连声正经谢都没有,走了还留绊子!”他对着岸边黑影骂道:“我载你一程,你倒好,不帮着牵牵船也罢了,还使阴招!真想让人上岸把你揪回来揍一顿!”

话音刚落,岸边的黑影里忽然走出个人,正是刚才那搭船的。他依旧佝偻着背,手里多了根枯树枝,不说话,径直走到船尾,把树枝往水里一插,像拄拐杖似的往岸边拽。

怪事发生了——刚才还纹丝不动的船,忽然轻得像片荷叶,顺着水流就滑了出去。船工愣了愣,赶紧跟着摇橹,没几下就过了那处“卡壳”的渡口。

“谢了。”索逊扬声喊了句,可那人没回头,闷头往岸边的坟地走。那片坟地索逊知道,韩塚本就是片老坟场,石碑歪倒,荒草齐腰,夜里常有人说听见哭声。

“大人,他往坟地钻了。”随从压低声音,眼里透着慌,“刚才他那手,凉得像冰……”

索逊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那人脖颈上的暗青印记——那不像勒痕,倒像……尸斑?他打了个寒噤,对随从使个眼色:“跟上看看。”

随从咬着牙,猫着腰跟上去。索逊站在船头,借着月光盯着坟地入口。只见那人走到一座歪斜的坟前,忽然就不见了,像融进了坟头的黑影里。没等随从反应过来,坟后又转出个人,还是他,只是走路的姿势直了些,脖颈上的暗青更明显了。

“载公!”他朝着旁边另一座坟喊,声音比刚才亮了些,却透着股土腥气,“出来搭个话!”

坟里竟传出个闷闷的声音,像从地底钻出来的:“喊啥?刚睡下。”

“刚才搭了艘船,那当官的骂我,还想揍我,”那人的声音带着怨毒,“借你的‘甘罗’用用,吓吓他!”

“胡闹!”坟里的声音沉了沉,“那人心不坏,载你一程是情分,骂两句算啥?我刚才试过他了——那渡口的淤泥,是我让小鬼们堆的,就想看看他会不会留你。他肯载你,就不是恶人。”

“凭啥?”那人不服气,“他骂我奴才!”

“人家救你急,你不道谢还拖船,挨句骂不亏。”载公的声音顿了顿,“‘甘罗’不能借,弄坏了我还得修。再说,真把他吓出个好歹,阎王爷要算我扰乱阳间秩序,划不来。”

随从听得头皮发麻,连滚带爬跑回船上:“大人!是鬼!都是鬼!他钻进坟里了,还跟坟里的说话!”

索逊心里一紧,刚要下令开船,就见岸上滚过来个东西——红得发亮,圆滚滚的,足有两丈长,像个能装百斗粮的大囤,顺着河岸直冲向船来,带起的风里裹着股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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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奴才!”索逊又惊又怒,刚才的火气全涌了上来,“我好心载你,你不感恩还叫帮手!真当我好欺负?”他抄起船头的撑杆,指着那红球骂道:“有本事过来!今天非要让你知道,阳间的官,不是你能惹的!”

那红球在岸边停住了,像被这句话钉住。僵持了片刻,它忽然“噗”地散了,化作无数红点,飘了飘就没了影。

“快!开船!”索逊大喊。船工拼了命摇橹,船像离弦的箭似的冲出去,两岸的芦苇往后退得飞快,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片坟地,索逊才瘫坐在舱里,后背的冷汗把衣襟都浸透了。

“大人,那‘甘罗’是啥?”随从颤声问。

索逊喘着气,想起小时候听老人们说的——有些老鬼会养些“玩意儿”,叫“甘罗”,是用坟里的红土捏的,能化成各种凶形,专用来吓唬人。刚才那红球,想必就是了。

“以后夜里行船,别随便载人了。”索逊望着渐渐亮起来的东方,声音还有些发颤,“行善也得看时候,这阴曹地府的‘人情’,咱阳间人消受不起啊。”

船继续往前,橹声又变得平稳,只是船工的手,始终在抖。

咸康三年的浴佛节,武昌城的石板路被清晨的露水浸得发亮。于法阶法师领着二十多个僧人抬着鎏金佛像沿街而行,铜铃在队伍前头叮当作响,像串起了满城的晨光。孙祚靠在门扉上咳嗽,妻子扶着他的胳膊,指尖都在抖——自从两年前儿子孙稚在齐地般阳的老宅里断了气,这还是他第一次有精神站在门口看热闹。

“爹,您回屋吧,风大。”儿媳端着药碗出来,话音刚落就被人群的喧哗声盖了过去。佛像刚转过街角,围看的人潮忽然起了阵骚动,有人指着队伍末尾惊呼:“那少年看着面生得很!”

孙祚眯起眼,浑浊的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那个穿着青布僧衣的少年身上。他手里拈着串菩提子,步伐轻得像踩在云絮上,眉眼间的弧度、走路时微微偏头的习惯……像极了十八岁的孙稚。

“稚儿?”妻子的声音劈了个叉,手里的念珠“哗啦”散了一地。

那少年猛地回头,目光精准地穿过人群落在他们身上,随即拨开众人快步走来。青布鞋踏过门槛时,带起的风卷着股檀香——那是孙稚生前最爱的老山檀,他总说“这味道能定心神”。

“爹,娘。”他跪下磕头,额头触地的声响和生前一模一样,“孩儿不孝,来得迟了。”

孙祚的病忽然就轻了半截,他想伸手去扶,却在指尖快要碰到儿子衣袖时停住了——那衣袖看着是实的,摸上去却像穿过一团暖雾,只有微凉的触感留在掌心。“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跟着法阶师父的队伍来的。”孙稚站起身,目光扫过院里那棵孙祚亲手栽的石榴树,“这树长得比去年旺多了。”他说话时,檐角的风铃突然无风自动,叮铃铃响得欢快。

进了屋,孙稚坐在生前常坐的紫檀木凳上,姿势都没变——脊背挺直,双手平放在膝头。孙祚这才发现,儿子的僧衣底下露着半截月白色中衣,领口绣着朵小小的莲花,那是妻子在他十五岁生日时绣的,后来随他葬进了坟里。

“您的病是劳神太过。”孙稚看着他发青的眼下,“去年冬天您为了老宅的田契跟族里争执,气结在肝上;开春又连夜抄佛经,耗了心神。不是什么邪祟,五月麦收后,您去东湖边晒晒太阳,自然就好了。”

他说得笃定,妻子却红了眼眶:“稚儿,你在那边……苦不苦?”

孙稚笑了,眼尾的纹路和生前一样弯成月牙:“外祖父在泰山府君跟前当差,照拂着我呢。”他说起泰山府的样子,说那里的台阶是玉石铺的,往来的官吏都穿着朱红色的官袍,外祖父见到他时,手里还拿着本厚厚的账簿。

“外祖父一看见我就问:‘你是清河崔氏的外孙吗?’”孙稚模仿着老人的语气,粗声粗气的,逗得孙祚都笑出了声,“他说我娘的名字,还怪我来得太早。其实是伯父要过来,想让我替一个叫‘謰’的人受罚,我求了外祖父,才把那‘謰’给放了。”

正说着,大儿子孙容从书院回来了,手里还攥着本《金刚经》。他看见孙稚的瞬间,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去年埋弟弟时,还是他亲手填的第一抔土。

“大哥。”孙稚起身行礼,“我现在在福堂读书,每天看的书比生前还多,有五百个同窗呢。”他捡起地上的经书,指尖划过“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那句,“您上次问我的这句,我现在懂了些——就像这茶水,倒了旧的才能装新的,心不被俗事困住,才能装下更多福气。”

孙容抹了把脸,忽然想起弟弟生前总缠着他问佛经里的典故,那时候自己总嫌他烦。“你……还会回来吗?”

“两年后我就要投生了。”孙稚的声音轻了些,檐角的风铃又响了,这次却带着点离别的意味,“国王家,听说那里的莲花能开三个月。”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目光落在灶房的方向,“娘,别总留着我那套笔墨了,给侄子用吧。”

妻子捂住嘴,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淌——那套狼毫笔,她每天都拿出来擦一遍,谁碰跟谁急。

孙稚第二次回来是咸康三年的中元节。那天孙祚刚摆好供品,就看见儿子站在葡萄架下,手里提着个小小的竹篮,里面装着三颗圆滚滚的柿子。“外祖父给的,说这是泰山府的仙果。”他把柿子放在供桌上,果皮红得像燃着的小灯笼,“邾城那边要出事,下个月有贼寇作乱,您让姑丈家赶紧搬回武昌来。”

孙祚赶紧让人送信,姑丈起初不信,架不住孙祚连说带劝,勉强迁了家。没过多久,就传来邾城被洗劫的消息,姑丈后怕得直拍大腿:“要不是法晖报信,我们全家都得遭殃!”

这次孙稚待了更久,他教家人怎么准备供品:“苹果要带蒂的,糕点不能用猪油,焚香时心里别想别的,就念‘南无阿弥陀佛’。”他指着供桌前的蒲团,“爹,您上次拜的时候心里在想田产,那功德就薄了一半。”

孙祚老脸一红——那天确实走神了。

“先人们欠了不少债。”孙稚的语气沉了些,“我在泰山府看见账簿了,有几笔是爷爷那辈的。您多印些佛经,去寺庙捐口钟,钟声能消业障。”他忽然看向厨房门口,“那个婢女春桃,昨天跟人约好要跑,我罚了她几鞭,现在该老实了。”

家人跑去一问,春桃果然趴在床上哼哼,大腿上几道红痕像被鞭子抽过,哭着承认是想卷着银钗逃跑。

咸康五年七夕,孙稚最后一次回家。他穿着件绣着金线的袈裟,身后跟着两个看不清脸的童子,手里捧着本金光闪闪的书。“我要走了。”他给父母磕了三个头,额头这次有了实感,“投生的王家在西域,等我长大,会派人送封信回来,就夹在进贡的玉石里。”

他指着院角新栽的菩提树苗:“这树长到三丈高时,大哥就能当上官了。”又对孙容说,“您去年救的那个落水书生,是文曲星转世,将来能帮您。”

孙祚看着儿子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像被晨光融化的雪。童子打开那本金书,书页翻动的声音像风吹过竹林,孙稚的声音混在里面,轻轻飘来:“供品要新鲜……心要诚……”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檐角的风铃才最后响了一声,像句没说完的再见。

后来,那棵菩提真的长到三丈高,孙容果然通过科举做了官;西域进贡的玉石里,真的夹着张用梵文写的信,翻译过来只有四个字:“勿念,安好。”

孙祚总对着那棵石榴树发呆,妻子说,有好几次看见树影里站着个穿青布僧衣的少年,正低头翻着本佛经,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像极了书页翻动的轻响。

天还没亮透,吴兴武唐的田埂上刚泛出点青灰色,闾剿就被一阵“啪、啪、啪”的拍手声吵醒了。那声音脆得像冰碴砸在石板上,不依不饶地敲着窗棂,把他从梦里拽了出来——梦里正收着新割的麦子,穗子饱满得压弯了腰,鼻尖还飘着麦秆的甜香。

“谁啊这是……”他嘟囔着摸黑套上粗布短褂,脚刚踩进草鞋,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冷风裹着湿气灌进来,吹得灯芯直打晃,两个黑影堵在门口,头巾勒得紧紧的,只露出半张脸,下巴尖削得像镰刀。

“官府差遣。”左边的人开口,声音像嚼着沙砾,“跟我们走。”

闾剿懵了:“官差大哥,这才寅时……有啥急事?”他搓着冻得发僵的手,瞥见两人腰间没挂令牌,心里咯噔一下——正经官差哪有这么打扮的?

“少废话。”右边的人上来就架住他胳膊,力气大得像铁钳,“去河边,帮官府运豆子,事后有工钱。”

闾剿挣扎着想喊他婆娘出来看看,嘴却被一股带着土腥气的风堵了回去,只能被半拖半架着往村外走。田埂上的露水打湿了草鞋,冰凉的水顺着鞋缝往里钻,他回头望了眼自家茅屋顶的炊烟——往常这时候,婆娘该生火煮粥了,灶膛的火光会在窗纸上晃出暖融融的圈。

河边停着艘乌篷船,黑黢黢的像块浸了水的棺材板。舱里堆着的麻袋鼓鼓囊囊,压得船身往下沉,凑近了闻,却没有新豆子的腥气,反倒像……像去年没卖完、捂在仓底发了霉的陈粮味。

“摇橹。”左边的人把一根磨得发亮的橹塞给他,自己和同伴跳上岸,手里攥着粗绳,“顺着水走,我们在岸上牵。”

闾剿被按在船尾,橹杆压得他胳膊发酸。船开得悄无声息,两岸的芦苇丛像墨泼的,风一吹“沙沙”响,倒像是有人在里面跟着走。他偷偷数麻袋,数到十七个时,橹杆忽然顿了一下——有个麻袋的角破了,漏出来的不是豆子,是灰扑扑的碎骨片,白森森的卡在缝里。

“大哥……这豆子咋……”他刚想问,岸上的人就扯了扯绳子,船猛地往前窜了半尺,差点把他甩进水里。“专心摇!”那声音冷得像冰,“问多了没好处。”

船到嘉兴郡时,天已蒙蒙亮。岸边有家歪脖子柳树下的客栈,门板上写着“迎客”二字,却没挂灯笼。两个黑衣人让他在船里等着,自己进了客栈。闾剿蹲在船板上,摸着舱底的湿泥——刚才靠岸时,他看见舱底的水泛着暗红,像掺了血。

“得跑。”这念头刚冒出来,后背就冒冷汗。他悄悄解了系在船桩上的绳,踮脚跳上岸,顺着墙根往家的方向钻。路过菜市场时,听见卖豆腐的张婶在骂:“昨儿个夜里,城西老刘家的汉子也不见了,说是被两个戴黑巾的拽走了……”

闾剿的心沉得像灌了铅,头也不回地往武唐跑,草鞋磨破了底,脚底板渗出血,混着泥粘在裤脚,他都没敢停。

到家时,婆娘正站在门口抹泪,见他回来,扑上来抓住他胳膊:“你去哪了?我以为你被……”

“别问!”他捂住婆娘的嘴,把她拽进屋里,插上门闩,后背抵着门板直喘气,“那不是官差……是鬼差!”

安稳日子过了十多天,闾剿把那夜的事当成场噩梦,白天扛着锄头下地,夜里总梦见那艘乌篷船,麻袋里的碎骨在月光下闪着冷光。这天后半夜,他正梦见自家麦子熟了,门外又响起拍手声——啪、啪、啪,和那天一模一样。

婆娘吓得往他怀里钻,他抄起门后的扁担,咬着牙拉开门——还是那两个黑巾人,脸藏在阴影里,眼神比上次更冷。

“跑什么?”右边的人笑了,声音里淬着冰,“活儿还没干完呢。”

这次闾剿挣扎得更凶,扁担抡出去被对方伸手就夺了去,“咔嚓”一声折成两段。他被架着往河边走时,听见婆娘在身后哭喊,想回头,却被狠狠踹了膝弯,踉跄着跪倒在船板上。

舱里的麻袋果然多了,堆到了舱口,压得船沿快贴到水面。闾剿被按在橹前,手腕上多了道麻绳,另一端拴在船帮上。“这次再跑,”左边的人用脚碾着他的手背,“就让你跟麻袋里的‘豆子’作伴。”

船过平望亭时,水面飘着层绿藻,像裹尸布似的缠着船底。两个黑衣人忽然停了绳,对他说:“在这等着。”然后拽着麻绳往岸边的古墓群走,黑巾在坟头间一晃,就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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